吸血鬼骑士起源 299. 堕落先贤

说来奇怪，这个地方无论走多远的路，迦兰德也不觉得极饿或困倦。回头看逐渐消失的地平线，若是在现世，恐怕已经是好几天的路程了。

脚下的路有尘埃也有碎石，一条悠长的曲径隐藏在下面。世间的道路不见得都是人踩出来的，动物也会走既定的道路。猎人会在深山老林里寻找动物常走的路，然后设下陷阱。这样的情形，甚至令人怀疑那些古早的道路究竟有多么古早。

只不过远处的那座建筑，只有可能是人为。只有人，才会修建如此精美的居所。

二人沿路上山，已然看得见那座建筑绝非普通的小房子，而是一座占地宽敞的宫殿。愈是靠近愈发觉得气势恢宏。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凡人无权享用如此精美的居所，如果是人力修建的，也一定是献给神祇的。

二人沿路上山，空气非但没有变得稀薄，反而更加浓稠。腐烂的气息不时从上方飘下来。隐约中，迦兰德似乎看到一个影子。

“万事通，你看到那个了吗？”

“主人，你的视力真是好。”万事通苦笑。他找了半天才发现山顶移动的黑影。

“那是人吗？万事通，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可曾遇到过什么人吗？”

“不曾遇到。我见到的，全都是那种没有生命的不死者。未曾见到任何有完整生命的人类。”

“嗯，我看那影子，也似乎不是人类，像是半人。”

万事通更加蒙圈了，他无非看到个黑影，哪里还有什么形状。迦兰德血液里的荒原民族成份还会时不时发挥作用，异于常人的视力就是如此。

他看得甚是清楚，远处那个，是人类身体、乌鸦头颅的半人，穿得似乎是条大袍子，披着五颜六色的彩旗。手里还握着权杖。

这个身型，迦兰德再熟悉不过了。他握紧了拳头，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巫祝。”

“巫祝？”

“怎么，你不是万事通吗，关于巫祝，你又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万事通呵呵地摇头：“年轻的时候，的确也听闻过。荒原民族的巫祝，号称可以与神祇沟通，所以受到部族的尊敬。”

“说的没错，别的你还知道吗？”

迦兰德自然不是想听这个。万事通有点犹豫，偷看了主人一眼。

“说啊。听说过什么都讲给我听听。”

“荒原部族崇拜的是邪神，需要屠杀人牲祭祀。他们的部族之间不断互相征战，将战败的人献给自己部族的神。”

“你怕说这个我会生气？”

迦兰德瞟了万事通一眼。他的确在生气，胸中的怒火徐徐燃起。万事通的说法，他是第一次听闻，可是即便听到了也不觉得奇怪。在潜意识里，他也逐渐明白了这个真相。

迦兰德在和平的日子里长大，几乎没有接触过战争。但是他出生前的那一场征战，也就是他前不久刚刚在巫祝的法术作用下亲眼目睹的那一场，生父庄园的全部家人，都沦为兽主的祭品。

也许这也是恶魔的用意，送他来亲眼目睹暴行，以便于对自己的族人拔刀相向？不，迦兰德很清楚，应该为这些杀戮负责的人就在眼前，就是那个人类模样的怪物，族人的巫祝。

对方根本算不上是人，同样是半人的怪物罢了，失去头颅的同时，也丧失了人类的心智，仅仅是神的容器。若是手上有弓箭，定然要射穿他的脑袋才解恨。

“万事通，我们走。我要斩杀那个巫祝。”

万事通没有片刻犹豫，即刻同意前往。他们加快了脚步，同时也压低了身子，生怕惊扰对方。

巫祝的步伐很是轻盈稳健，似乎没有察觉到背后的敌意。但见着他缓缓走向悬崖峭壁上的殿堂。

想不到巫祝能够自由地穿梭这个奇异的世界，难怪他在人间总是行踪不定。

那座神圣的殿堂，横跨山脊中央。无数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天顶。这样的建筑，迦兰德从未见过，也说不出款式年代。不过那样威严的气氛，倒是令他回想起荆棘丛中的远古神庙。

而不死者界，姑且叫这样一个名字吧，在没有探究出此处真谛之前，这一座神庙的气势，十倍于人间的建筑。

如果完全是人力完成的修建，真不晓得要花费多少时间。

巫祝走进神殿的大门，消失在回廊下的阴影中。尾随其后的迦兰德与万事通，又花费了好多时间才赶到。

“既然他进去了，就跑不掉了。”迦兰德说着，已经把背后的宝剑取下来，警觉地扫视了四周。

“这座神殿四壁通透，还是要小心为好。”

嘴上说小心，看他那样子还挺来劲的。二人步入大门，神殿里面漆黑一团，几盏油灯发出淡蓝色的光。侧壁都是光滑的石板，没有任何装饰。一路走进去，也不见任何活物的迹象。

行走之际，只听得到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迦兰德边走边小心地观察，生怕角落里还躲藏什么敌人。突然心中一悸，耳畔又响起一阵久违的呼喊：

“迦兰德——！”

他一惊。连忙问万事通，有听到任何声音吗？万事通摇头。只有他，觉得这呼喊声越发强烈。

再深入走廊，便看到大堂的微光。二人走进去，只见这一座宏伟的礼堂，比整个城堡都要高挑。

穹顶倒扣，层层叠叠的宝石拼接成规则的图案。而最高处是中空的，露出圆形的天空。外面滚滚浓云和云层间的微光好似油画。

无视周匝的布置，视线轻易便会集中在大堂尽头，台阶上有一个空置的王座。王座脚下一处圆形的石质祭坛，焚烧着献给神祇的祭品。火焰烧得正旺，坛底尽是灰烬。

王座四周布置的彩旗与巫祝的帐篷一致。这里没有风，彩色的丝带垂下来，当中的情形若隐若现。

而迦兰德分明看到有人躺在祭坛前，那里还有一张临时的石床，布置得粗心大意，与精美的王座很不相称。

而乌鸦头颅的巫祝站在石床边，手上举着祭祀刀——一把骨质的锋利匕首。

“那是人，还是不死者？”

迦兰德缓步靠近。他的身影已然暴露，万事通不免有些担心，试图拉住自己的主人。而此时的迦兰德，全然没有意识到同伴的呼唤。耳畔那声声召唤越发强烈，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声音吸引，几乎失去了意识。

一刻钟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了石床前。

躺着的人，也是人类。他年纪不大，是个同龄人。看上去身体健康，精神也会饱满。他没有丝毫恐惧，而是满怀期待地平躺，面容上还有一丝微笑。

“嘎——！”

乌鸦头的巫祝朝迦兰德警示地鸣叫。迦兰德停住脚步，目光呆滞。万事通紧靠着他站着，举着袖剑小心地防御面前的半人。同时，他也惊奇地注意到，野蛮人的巫祝果然是半人？那一颗乌鸦的头颅，竟然不是面具！

巫祝举起祭祀刀，从容地刺向平躺的少年。一剑穿破喉咙，鲜血飙起。

万事通大吃一惊，紧忙拉着迦兰德后退。

“主人，我的主人，清醒一点！”

迦兰德恍惚地抬起头，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就如同大梦初醒一样，看到万事通才想起自己方才的意图。

他握紧了宝剑，再次看向祭坛。巫祝的刀已经划过少年的脖子，他正在割少年的头！骨刀没那么锋利，整个过程简直是惨不忍睹。迦兰德看得额角冒汗。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少年没有反抗，竟然异常平静。

“巫祝，好久不见，我们有好多帐需要清算。”迦兰德不想再等，举剑站在巫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