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区 二十九、招兵买马

转眼已是六月份，天气愈加炎热起来。与天气相媲美的，就是高三考生和他们的家长。这些高三学子，从幼儿园一路拼到今天，多少泪水多少欢笑都成过去，现在已到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这些高三学生的家长，一路陪子女走来，不知不觉已是十多载春秋，其中艰辛付出也自不必说。

这些心里都着着火的学生和家长，仿佛又给这炎热的天气增加了几分温度，让人窒息，喘不过气来。所以当初国家把高考时间从七月调整到六月，实在是明智之举。

周际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他在考虑自己的将来，是复读考一个像扬州大学这样有烹饪专业的大学，还是直接上像新东方这样的烹饪学校。

为此，周际查了许多资料，但仍处于矛盾之中。有烹饪专业的大学，比如扬州大学、济南大学什么的，大多注重理论知识、饮食文化等方面内容，实际操作相对弱一些；而烹饪学校恰好与此相反。

虽说厨师注重实际操作能力，但周际的想法是，在学自己喜爱的烹饪专业的同时，又能从根本上改变父亲对厨师的看法。就是说，他想做一个既有学历，又有实际操作能力的精英厨师。

虽说像新东方这样的烹饪学校，学成后也基本能得到大中专学历，但怎么说呢？与扬州大学等颁发的本科学历证书相比，毕竟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因此周际的想法是，到像扬州大学这样有烹饪专业的大学学习烹饪专业，同时到类似新东方这样注重实际操作的烹饪学校提高实际操作能力。这样他就能成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样子，同时也能在父亲面前挺直腰杆。

但是要到扬州大学这样的学校去学烹饪专业，周际必须参加高考，而且分数得够录取线。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复读。而如果父亲知道他复读是想考烹饪专业，是不会支持他的，而他又不想在父亲面前低头。

和他有同样烦恼的还有孙阡陌。这段时间，父母正紧锣密鼓地办理弟弟孙政达去美国读高中的相关事宜，无暇顾她，这让她在倍感失落的同时，也增加了对父母的怨恨。

而且，孙阡陌高中毕业已经一年了，不时有老师好友劝她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去学校复读。她也从心里知道，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但从感情上，她还是无法接受父母只送弟弟出国而不管她的事实，尤其现在，他们又将弟弟出国的时间提前到了高三。这分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为什么要遂你们的愿？什么前途？什么为自己负责？这些我现在通通不管！看我这个孙猴子怎么大闹天宫，让你们鸡犬不宁！

孙阡陌对着面前的沙袋，像是对着父亲，一通狂风骤雨似的拳打脚踢后，恨恨地想。

旁边的周际也像孙阡陌一样，把内心的矛盾和对父亲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沙袋上。

“我看你情绪不怎么好，正巧我也闹心，不如这样，晚上你到我打工的酒吧，我请你喝酒，放松放松！”周际看着气喘吁吁的孙阡陌说。

孙阡陌想了想道：“好啊，我也正想喝点酒呢！不过本小姐不想欠别人人情，这样吧，晚饭我来请。”

“还是我来吧。”周际急忙道。

“理由？”

“怎么说我也是个爷们，吃饭怎么能让女人花钱呢？”周际一本正经道。

孙阡陌噗嗤一笑：“得了吧，你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就别硬挺了。本小姐虽说不受爹妈待见，但零花钱总还是有的……”

“别别别！你有钱是你的事，但是客必须我请。虽然说我目前财务方面有点困难，但还不至于沦落到一文不名的地步。”周际坚持。

“你就别跟我装了！我说我请就我请！”孙阡陌一边擦汗一边把头凑过来，小声说，“不瞒你说，从我出生到高三，父母都是宠爱我的，每年都给我不少压岁钱，平时隔三差五也会给我一些钱，这些钱我花不了，大部分都攒着呢！还真应验了那句老话，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你猜怎么着，前些天去上海前，我拿出卡一查，竟然有两万多呢！”

“看来你父母一直都是宠爱你的。不像我，从小到大，我父亲就没给过我什么钱，还要求我妈也不要给，说什么男孩子要穷养。要不是我妈时不时地偷偷给我点零花钱，我都不知道怎么在同学中间混了。”周际有些羡慕道，“你不知道，上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我最好的朋友过生日，我就想请他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到饭店庆祝一下，和我爸申请经费，你猜怎么着？他只给了我五十块钱，让我送个有意义的礼物，坚决不允许我搞请客吃饭那一套，说是歪风邪气……当时这给我气的呀！好在我妈偷偷给了我五百元钱，我才了了这个心愿。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我爸知道了，就和我妈吵架，说她教育孩子的方法有问题……唉，不提了，想想都生气！”

“你爸真的是太教条了。”孙阡陌听完周际唠叨，点点头

表示赞同，不过马上又道，“不过你爸说的穷养儿富养女，我看倒是有一定道理……”

“有什么道理？我看就是封建糟粕！噢，我们男孩子就该穷养，你们女孩子就该富养，凭什么呀？”周际撇撇嘴，打断孙阡陌。

孙阡陌看着周际，摇头晃脑道：“这老话儿据说都有一些道理。你想啊，你们男孩子将来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所以从小就要养成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更是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无论想要什么，都要凭自己努力去争取，别人是不会给你现成的……”

“得得得！存心气我是吧？哎真没看出来，你很有当老师的潜质嘛……”周际看着正自我陶醉的孙阡陌，眼珠转了转，一脸坏笑地凑过去道，“不过富养女这句话我倒赞同。”

“真的？说来听听。”孙阡陌有些惊讶，随即收敛神情，充满期待道。

“你想啊，一个女孩子，从小被父母宠上天，什么都用好的，又见过世面，这样，在她长大了之后，就不会轻易被个穷小子用一个窝窝头就给拐跑喽……”周际忍住笑，神情严肃道。

“滚滚滚！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孙阡陌嗔怒着，飞起一脚直奔周际胸膛。

周际轻松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忽然孙阡陌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母亲打来的，要她到网上看看有没有价格合适的行李箱，过段时间好给弟弟出国用。

放下电话，孙阡陌又彻底郁闷。

见孙阡陌不说话，周际想了想道：“阡陌，你想啊，既然从小到大，你爸妈那么宠爱你，那这次他们不送你出国，肯定有他们的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再说了，有原因可以和我明说啊……”

“也许……也许这个原因有些特殊，没办法和你明说呢？”周际猜测道，“比如他们已经破产了，或者……”

“不可能！我都问过我爸店里的服务员了，我还偷偷看过我爸的电脑，虽说这两年陶瓷生意没以前好，但还是挺挣钱的，而且我爸做这个生意已经十多年了，前些年形式好，肯定挣了不少钱……”说着说着孙阡陌烦躁地挥挥手，“唉，不说了，烦！”

“那好，不说就不说，走，吃饭去！昨天老板给我发工资了，说，你想吃什么……”周际笑着看孙阡陌，“烤串麻辣烫？过桥米线？肯德基……”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纯粹的垃圾食品！本小姐的口味有那么LOW吗？”

“是我LOW，是我LOW还不行吗？你就说吧，想吃啥？”

“吃饭可以，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请客。”

“为什么啊？”

“哎你烦不烦啊！不就是一顿饭，几十块钱的事儿嘛，还用你这么想来想去，算来算去的？我严重鄙视！”

“这是我的原则……”周际试图坚持，“再说了，为什么非得你请客啊？”

“因为我现在比你有钱！”孙阡陌直接怼回去。

“你有钱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有钱就是我改变原则的理由吗？……”周际被孙阡陌噎得难受，马上报复，看孙阡陌粉面微沉，又急忙转移话题，半开玩笑道，“况且……如果你不听父母的安排，回学校复读，那从现在算起，你起码有一年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所以，你还是省着点用吧，以备不时之需，万一遇到个你喜欢的男孩子，到时候不要连送生日礼物的钱都没有……”

“你瞎说什么呢！”孙阡陌挥拳打向周际。

周际闪身躲开，顺势拿住孙阡陌手腕，试图反关节擒拿，孙阡陌见状微微一笑，一个漂亮的转身，轻松化解，同时一记摆拳……二人你来我往，半真半假地对打起来……

晚上九点多钟，周际和孙阡陌吃完饭来到酒吧，周际给孙阡陌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又给她拿了杯苏打水，让她先喝着，待会他忙完了再一起喝酒。

这两天警方正在酒吧一条街进行扫黄和专项治理酒托行动，因此酒吧里的客人比较少。调酒师郑闪调完一杯鸡尾酒后也闲下来，偷看了孙阡陌几眼，然后用手捅了正来吧台前取酒的周际一下，坏笑道：“我说兄弟，这妞挺靓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郑哥，你可别瞎想，我们就是高中同学！”周际急忙辩解。

郑闪看看周际，又看看孙阡陌，笑了笑不置可否。

客人实在太少，很快周际也闲下来，可是离打烊时间尚早，周际不好意思现在就请假陪孙阡陌，但又不好意思让孙阡陌久等，正为难之际，郑闪走过来，爽快道：“兄弟，这边有我呢，你快去陪你的同学吧。”

“这不太好吧？再说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郑闪指了指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空位，轻松道：“你就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客人，我一个人还闲半个呢！快去吧，不然你同学该不高兴了……”

“那谢谢郑哥！有事您叫我！”周际道声谢，急忙端起两杯低度酒向孙阡陌走过去。

孙阡陌第一次来酒吧，对里面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好奇，在座位上不停地东张西望，见周际端了两杯白酒过来，有些为难道：“从小到大，我还没喝过酒呢……你说我会不会喝多啊？”

“这酒度数不高，和啤酒差不多。”

“可这毕竟是白酒。说实话，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啤酒呢，就直接来白的？……不行，我还是喝啤酒吧。”

“那也好。”周际转身拿来几瓶啤酒，“这两杯都点了，退回去不好，我喝完再陪你喝啤酒。”

“你不怕喝醉啊？”

“没事儿！我酒量大着哪！”

孙阡陌轻轻抿了一小口，皱皱眉，把酒杯放下，抬头却看见周际正有些轻蔑地看着自己笑，遂胸中豪气上涌，端起酒杯一口气干掉。初次喝酒的不适应以及大量上涌的气泡，让她禁不住咳嗽起来。

周际递过纸巾，笑道：“我第一次喝酒也这样。你别急，慢慢喝，习惯就好了。”说完也喝了一口，咂咂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有那么好喝吗？”孙阡陌拿过白酒闻了闻，又皱着眉放下。

“当然了。从理论上讲，酒也是一种食物。如果你喜欢它，那在你这里，它就成了美食，当然，不喜欢的除外。”周际煞有介事。

“你这种理论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过。”

“哈哈，厉害吧！”

“别臭美了，我现在怎么越看你越像一个酒鬼呢……”

两人相谈甚欢。

自那日答应父亲做培训基地的经理后，王墨就忙了起来，先是熟读了资料，然后实地考查，又和基地的几个中层座谈，基本上摸清了基地的情况。

这期间，王墨并没有和父亲谈。一是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他已经基本上摸清了父亲对培训基地的想法；二是他想尽快做出一个漂亮的策划案，让父亲看看，他王墨是一个有墨水有才华有能力的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于如何把培训基地做好，王墨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不想让父亲束缚了手脚。

因为先和父亲谈，以王四海的霸道性格，肯定会给王墨划定一个圈子，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按自己的想法去开展培训基地的工作。这样王墨就会很被动，也不好反驳，更加体现不出自己的能力。而如果自己先拿出一个漂亮的策划，即使里面的一些想法父亲不赞同，甚至与他的想法相悖，父亲也应该会让他放手一搏。

这晚，王墨终于做完策划，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身心俱疲，决定好好放松一下，于是约杜逆出来喝酒。基地的发展百废待举，他想让杜逆过来帮忙。

王墨一进酒吧，就看到周际和孙阡陌，两人桌上已空了五六瓶啤酒。王墨本想避开他们，没想到周际也看到了王墨，便热情地打招呼，邀请他和杜逆一起喝酒。

王墨推辞不过，只好道：“一起喝可以，但是我请客。”

“好啊好啊，我正愁再喝下去，呆会怎么结账呢！”周际开玩笑。

孙阡陌瞪了周际一眼。

周际笑笑道：“阡陌，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说来咱仨还是校友呢！他叫王墨，是咱们上学时高中部的学长，你有印象没？当时我俩都是校篮球队的……噢对了，你不怎么喜欢篮球，可能对他没印象。这是我同学孙阡陌……”

王墨也介绍了杜逆，几人一起喝酒。

王墨和杜逆喝得比较快，周际和孙阡陌因为已经喝了不少，就在旁边有一杯没一杯地陪着。

几杯酒下肚，杜逆看着王墨问道：“你这伤也差不多了，咋不回美国继续读书呢？”

“唉，当时出车祸后，我妈就给我办了休学手续，让我在这边好好养伤，等彻底没事了再回去。”王墨无奈道。

“你妈对你真好。”孙阡陌酒意上涌。

王墨喝口酒，苦笑道：“其实我妈让我留下来，还有别的原因……唉，不说了，喝酒！”

放下酒杯，王墨看着周际道：“说说你吧，这又马上就高考了，你是复读啊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啊？”

“不瞒王哥，我还真的没想好。”周际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气氛有些沉闷，几人边喝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随着桌上酒瓶的增多，几人也酒意渐浓。王墨倒满一杯酒，兴奋道：“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说点高兴的，我就要去我爸公司的培训基地做经理了……”

“那你不回美国读书啦？”孙阡陌有些惊讶。

“我妈给我办了一年休学，反正这段时间呆着也没事，我爸也想让我历练历练。怎么说呢？先好好干，一年以后再说。”王墨笑了笑，又道，“杜哥，我真诚希望你能过来帮我。还有你们俩，如果感兴趣，我欢迎你们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