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区 二十一、投桃报李

杜逆正忙着往摩托车上搬快件，同事跑过来叫他，让他去经理室一趟。杜逆一头雾水地来到经理室，看到徐经理正陪着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杜逆，徐经理急忙站起来介绍：“那个小王总，这就是杜逆。杜逆，这就是你那天救的那个小王总，王墨。”

杜逆看一眼王墨，中等身材，浓眉大眼，二十三四岁年纪，一身笔挺的西服，领带扎得一丝不苟，一副商业精英的派头，却又稍显稚嫩。

王墨也在打量杜逆，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一些，个头和自己差不多，一张脸过于棱角分明，就像一个长方形，四个直角处被磨圆，凤眼高鼻，身上的工作服很干净，不像大多数快递员弄得总有些脏。

两人给对方的第一印象都不错。王墨急忙走过来握住杜逆的手：“你应该比我大，我就叫你杜哥吧。杜哥，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杜逆客气道：“没啥，碰巧我正好路过。”

王墨转头看徐经理：“徐经理，要不你先忙？我想和杜哥好好聊聊。”

徐经理连忙点头哈腰道：“那好，你们聊你们聊，我正好有事要忙。”说完徐经理退出房间带上门。

杜逆猜不透王墨此行目的，心想买摩托车的钱和感谢费都给了，那还来找他干什么，该不会是后悔钱给多了想要要回去一些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正当杜逆猜测之际，王墨也不说话，径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杜逆面前的茶几上：“杜哥，这卡里面有五万块钱，请你收下，以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杜逆想了想，有些尴尬道：“这钱我不能要。怎么说呢？当初救你，只是凭我的良心，并没有想要报酬什么的。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因为后来……后来不管什么原因，连同摩托车钱，我一共收了你们六万块……”

“这事儿我都知道了，”王墨打断杜逆，“说来都是我妈不对。先是冤枉你，然后又和你讨价还价，再后来又托人找徐经理摆平你，不让你去报社……”

“其实我并没真想去报社，我当时只是意气用事，想吓唬吓唬你们。”

“我相信。我也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毕竟我们有错在先。”

“其实那六万块钱，我就已经收后悔了。因为我那个牌子的摩托车，五千块足够买台新的，所以我只应该收你们五千块钱。可是那天徐经理找到我，非要我收下那六万块钱……”

“不管怎么样，你收下，我们就心安了。毕竟你是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了，我们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王墨说着又把卡往杜逆面前推了推，“还有这五万块钱，你也一定要收下。”

“这我真不能要。你可能说我虚伪，但我真是这么想的……”

“那五万是我爸妈感谢你的，这五万是我个人感谢你的。先不说他们，请你相信，至少我是真诚的……”

“这我相信。要不然你也不会亲自来一趟。但是怎么说呢？这钱我真不能要。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我只好把原来那五万块钱也还给你们了……”

王墨看杜逆执意推却，也就不再坚持，把卡收回，笑道：“那好，这钱就先放我这儿，算我替你保管，你什么时候需要，可以随时来取。”

杜逆笑笑，不置可否，站起身道：“我不是要赶你走啊，我真有不少快递要送，咱们有时间下次再聊……”

正说着，徐经理推门进来，看着杜逆笑道：“那个小杜，你那些快递，我安排大刘给你送了。你别着急，和小王总好好聊聊，中午我请客，咱们一起喝点！”

“这不太好吧？”杜逆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

么定了！不过咱们事先说好，这客由我来请！”王墨高兴道。

艾婉莹在快餐店对付了一晚上，早上醒来后，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不禁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过两天能否找到工作以及找到工作以后会怎么样……还有就是，爸妈、奶奶他们是不是会很着急，是不是正在天上地下地全力找她……那一瞬间，艾婉莹竟然有些后悔，有些想回家了。

可是一想到父母着急的样子，艾婉莹竟然又有一丝复仇得手后的快感。对自己的离家出走，又分外理直气壮起来。

一杯热豆浆下肚，艾婉莹马上抛却了这些烦恼，心里重又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今天，她要看一下白天时候的外滩，然后沿着这条最能代表上海的南京路，从东走到西，实际感受一下上海的非凡魅力。从度娘那里艾婉莹查到，外滩南京东路一带，有许多各种风格的老式建筑和百货商场什么的，非常有特点，见证了十里洋场曾经的屈辱和繁华；而南京西路，则汇集了一千多种世界各地的著名品牌货物，这对喜欢研究品牌的艾婉莹来说，想想都让人兴奋。

上午十点多钟，艾晓君夫妇和周际孙阡陌同机抵达上海，只不过他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因此，虽然他们座位离得很近，但并无交集。只不过他们的想法却惊人地一致：到外滩、南京路、城隍庙等最具代表性的景点去找。虽然在大上海找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但总得先确定大致区域。

“咱们先去南京路吧。一般来上海旅游的人，第一站都会去外滩和南京路。”在机场地铁站前，孙阡陌道。

周际看了看手机：“现在快十一点了，她也可能去了城隍庙，毕竟那儿的小吃多。还有，我查了一下，上海有专门的观光大巴，一张通票，两天内有效，可以随便在那些著名景点上下车。据说来上海旅游的人，基本上都会坐一下这样的观光大巴。所以，她现在也可能在观光车上，也可能在沿途的景点。”

“我昨天晚上特意问了一下我弟弟，这个艾婉莹以前提到上海时，有没有说过对哪个地方特别感兴趣，我弟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这个女孩子平时挺喜欢研究奢侈品品牌什么的。因此，我想她现在应该在南京西路，毕竟那里是国际知名品牌在上海的集散地。”

“你说的很有道理。按常理推断，人们到一个地方，总会先去找他最感兴趣的东西看。现在按时间推算，她昨天晚上到上海，充其量也只是先看了外滩，今天应该先去看她最想看的。那好，咱们就先去南京路。”

“今天咱们就在南京路找。如果找不到，晚上咱俩分别去东方明珠和环球金融中心的观光大厅找，我想她对那里也应该非常感兴趣。”

“行，就按你说的办。”

…………

周际和孙阡陌裹挟在地铁的人流里，边走边商量。

艾晓君夫妇则直接去了城隍庙。他们认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应该还是非常喜欢吃的。

邱栋稍晚一些到达浦东机场，先查看了监控录像，确定艾婉莹昨天晚上已经到达。

昨晚在和艾婉莹父母通电话时，邱栋特意问以前艾婉莹说过最喜欢上海哪处景点什么的没有，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然而，这对夫妇对女儿知之甚少，别说女儿喜欢上海哪处景点，就连女儿喜欢上海这座城市也不知道，根本没能提供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正当邱栋思索着先去哪里找时，忽然接到了周际的短信。

邱栋看完短信，草草吃了碗面，直奔南京路。

在春城最豪华的名门饭店，王墨和杜逆二人聊得正在兴头上。徐经理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和王墨好好处处，以便搭上王四

海这棵大树，但酒席间王墨根本不怎么搭理他，只和杜逆交谈。杜逆也一样。徐经理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再呆下去恐怕会让王墨生厌，那样就适得其反了。又一想反正有杜逆在，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忙在这一时，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这下正合二人心思。说来人和人之间的确是有缘分的，恋人如此，朋友亦如此。王墨和杜逆二人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开始杜逆还有些拘谨，但两杯酒下肚，也渐渐放开。

聊着聊着，王墨端起酒杯，真诚道：“杜哥，你比我大三岁，我以后就叫你哥了。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就是……我早些时候问过徐经理了，你在这干一个月也就三四千，累死累活的还没有啥前途，我看你不如到我父亲公司去干吧。我和他说说，应该没问题。”

“当年我连高中都没毕业就去外面打工了，学历低，又没啥技术，到哪干都差不多。”杜逆有些悲观。

“可是你有经验啊！”王墨放下酒杯，“杜哥，我看你就到我爸公司的销售部，先从最底层的业务员做起，等有成绩了，到时候我帮你运作一下，到下面市州做销售经理。这个位置非常锻炼人，只要你肯干，很容易出成绩，收入自然也比较高。等你将来干好了，可以掌管一个省、一个大片区的销售，也可以调回总公司做中高层……”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动心了。可是我也知道，虽然干销售起点低，谁都能干，但要干好就非常不容易了。”

“杜哥，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出来打工那么多年，不管干啥，肯定会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打交道。这就是做为一个销售员最宝贵的经验啊，买都买不来的！”顿了顿，王墨又道，“再说了，我虽然现在在国外留学，毕业后也想先在国外的大公司干两年，但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我终究要回来接他的班的。到那时，杜哥，只要你做出一定成绩，我这边肯定会……”

杜逆打断王墨，正色道：“兄弟，你既然叫我哥，那哥就给你一个建议：以后你当老总了，千万不要任人唯亲。这样做对那个人，对你，对公司，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王墨有些惊讶，心想，难道这个杜逆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而且从中受到过伤害？不然以常理推断，这样的承诺，对常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感激还来不及呢，而这个杜逆，不但一口回绝，反应还如此强烈。那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呢？在那件事中，他是老板？不大可能；是那个被任用的人？也不大可能。因为如果他是被任用的那个人，那他应该是一个大公司老总的亲戚什么的，至少关系也会非常好，即使做了错事，也应该不至于如此落魄。不过凡事都有可能，没准儿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公司破产也说不定……

杜逆见状明白了几分，借着酒意笑道：“兄弟，我说我也当过资产千万的公司的副总，你相信吗？”

“我相信。”

“只要我稍微低一下头，我就可以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或者我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资金，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你信吗？”

“这个……我也相信。”

“你凭什么相信我？咱俩这只是第一次接触。”

“凭直觉。这很准的。再有就是你救我之后的种种表现。”

“没准儿这些都是我装的呢？”

“那你有什么企图呢？难不成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哈哈杜哥你就别逗我了……”

…………

两人半真半假地逗了一会儿嘴皮子，分别时，杜逆郑重道：“兄弟，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不过即使我去你父亲的公司，也不用你帮忙，我会自己去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