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世界的旅人 第32章 来自禁忌双子的回忆，其一

身边有人在来回走动，克拉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却如灌铅般沉重，怎样也无法分开。

略微清醒些许后，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恶臭重新钻入鼻孔。苦涩的草药，腐烂的食物，当然，自然少不了浓厚的血腥。

“起来，别装死！”

或许是自己努力睁开双眼时的小动作被对方所察觉，伴随一声如雷鸣般的怒喝，皮鞭重重落在身上。

哪怕不睁开眼，拉德也能想象出那皮鞭的模样。手腕粗细，灰色带有凹凸的表面附着着黑红相间的污渍——那是挨打的人在上面留下的血渍。当山羊头挥动它时有如蟒蛇在空中翻腾。

先听到皮鞭落在自己身上那响亮的声响，克拉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挨了打，被鞭挞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在疼痛的催促下，拉德那紧闭的双眼才极为不情愿的睁开。视线聚焦后，他第一眼看见的依然是山羊头那脏兮兮的羊脸。脏兮兮的羊毛上沾染着各种古怪的颜色，恶心的令人作呕。但在这之前，从拉德内心中涌出的，更多是仇恨。

因为手脚都被死死绑着，拉德无法动弹，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如同条死鱼般直挺挺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瞪视着山羊头。

山羊头自然只是个代称，对方真名叫什么拉德也不知晓。只知道对方似乎是受王国秘密雇佣的炼金术师，专门研究种种禁忌的技术，从毒气到生化改造人一应俱全，只要王国付钱，他便会去做。从某种方面来讲，他其实是个偏激的天才。

而自己和弟弟塔基拉则是他的小白鼠兼助手。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可是我让你们活下来的，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

注意到拉德的视线，山羊头重重在他的小腹位置来上一脚。男孩当即因为疼痛而蜷缩起身子，脸上泛起细小的汗珠。

但山羊头说的没错，他和弟弟确实是被对方救下的。因为孪生兄弟在虚幻使中被视为禁忌，本该在觉醒出虚影的那一天就会被杀死，可在那一天之前，山羊头找到了他们的父母，并以一枚金币的价格买下了兄弟二人。

可即便如此，拉德也对男人提不起丝毫的感激。只因对方在他们身上所做的实验过于残酷，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死去会不会还更加轻松一些。

可他还不能死去，他要向所有人复仇，向迫害他们的同族复仇，向抛弃他们的父母复仇，向折磨他们的山羊头复仇。

正是这份仇恨让拉德从一次次宛若酷刑的实验中幸存，就连山羊头本人都有时都会为他的意志力而感到惊讶。

“真是些没良心的家伙，你刚才是在想着要弄死我吧？”

一脚下去，山羊头依旧不肯作罢。他试图再踢出一脚，出于生物保护自己的本能，虚影在拉德本人无意识的情况浮现出来。见到虚影，山羊头有些惧怕的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收回自己的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男孩身上的虚影。

就在虚影出现的瞬间，拉德只觉得自己脑袋如同要爆炸一般，钻心的疼。忍不住大喊出声，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来回滚动。而虚影正是虚幻使本人精神力的具现化，当主人精神不集中的时候便会自然消散。

见到拉德的虚影消失，山羊头先是长舒一口气，紧接着隐藏在羊头之下的嘴巴发出得意的笑声。

“呼呼呼，实验果然成功了。这样一来只要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就不能招出这东西来了。”

说着山羊头狠狠在拉德身上又踹了几脚，以发泄自己的怒火。

“居然敢吓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躺在地上，拉德咬紧牙，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叫唤的越大声只会让山羊头更加高兴，打的更起劲。想要快点结束折磨最好的办法便是装死。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拉德猜这和前几天的开颅手术有关。山羊头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今天的山羊头似乎格外的暴躁，现在的他完全是将拉德给当成了沙袋，一脚又一脚仿佛不知疲惫的踢打着，丝毫不顾及男孩是否已是奄奄一息。

就在他欺负男孩的时候，一只半透明的手冷不丁突然抓住了他的脚。

“哎？”

没等山羊头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虚影被扑倒了他，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听到男人的惨叫，拉德试着去睁开眼，却是看见弟弟塔基拉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身后的虚影已经将山羊头给按倒在地。他看见塔基拉满脸痛苦，恐怕也和一样在召唤虚影时需要承受莫大的痛苦。可即便如此，塔基拉的虚影也没有消失。

“不准，欺负我哥哥。”

即便艰难，塔基拉还是咬着牙将这话给说出了口。

但很可惜，塔基拉的虚影很脆弱，短暂的震惊之后山羊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从虚影手中挣脱开，一巴掌就打在了塔基拉的脸上，让本就有些站不稳的男孩直接跌坐在地。

“你也要造反吗？混账东西！”

山羊头本想再骂上两句，可望着拉德恶狠狠的眼神，又害怕他也会像塔基拉一样强行唤出虚影，因此只得作罢。骂骂咧咧的起身离开。

“真是两个贱种，等老子的实验做完了，看我怎么弄死你们！”

山羊头慢慢的走远了，可他所造成的疼痛还半永久的留在兄弟二人的身上。直到确定对方已经离开，去忙别的实验去以后，拉德这才开始大口喘气，以缓解自己身上的剧痛。

“你没事吧，哥哥？”

听到自己弟弟关切的声音，拉德一下子觉得病痛似乎好像减轻了不少。虽然明知道对方看见，也强颜欢笑。

“小问题，挨了这么多打，骨头早硬了。还有，谢谢你。”

“明明不用道谢的，毕竟我们可是兄弟啊。除了彼此，我们在这个世界再无依靠。”

塔基拉有些委屈的声音悠悠传入拉德耳中，引得他出神的望着天花板。上面蛛网密布，不时又有宛若老鼠的黑影从房梁上窜过。

“是啊，除了彼此，我们在这个世界再无依靠。”

黑暗中，拉德重复着弟弟的话，郑重的像是在许下神圣的誓言。

“除了死亡，没有东西能让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