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之诗 （五百四十三）草堂记

1

眼前的这座草堂，让我惊诧不已

那个瘦骨嶙峋的诗人，明明在许多年前就已昭告天下

——茅屋为秋风所破

既已破了，眼前的这座茅屋又从何而来

此茅屋非彼茅屋，此时风还同于彼时风吗

没有人作答，我也不敢问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根茅草作为收藏

看富贵者与贫贱者皆笑嘻嘻地到此一游

茅屋很庄严，唯剩门前的风不可制止地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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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茅屋里每天都客似云来

但茅屋里再也住不下一个人了

连一根骨头也住不下。连一个影子也留不住

只有一座丰满的雕像

不为秋风所破，不为饥寒所困

似乎一切都非常地尽如人意

没有人会想到，那块石头是冷冰冰的

有可能，连带着被石头压住的灵魂也是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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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座不再寒冷，不再饥寒交迫的茅屋说明了什么

是那首被广为传抄的诗篇因解读而出了问题

还是一个人的记忆因失去了联想而出了问题

物风清气爽，人似是而非

你让我睹物思人，可我怎么也想不出人的面容

我手握一根茅草不停地比比划划

画出的却是一幅糊涂的画

千年前的风景被霓虹一扫而光

千年前的油灯，找不到一根可以点燃的火柴

你笑得比那个诗人还苦，你乐得比那个诗人还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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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有人在嘘寒问暖

却想像不出茅屋里的人，是病入膏肓还是病在肌肤

反正一定是有人病了

病得和眼前的茅屋同一症状

明明面目全非，却时时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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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还是要强迫自己相信

茅屋里有一缕飘散不了的魂魄

他之所以不愿意去转世投胎

是因为茅屋里的锅碗瓢盆

再也煮不出往昔的漠然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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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很多人都认为，在茅屋里写诗是一个绝佳的去处

大不了还可以用诗人留下的册页

去扇一把阴风，去点一团鬼火

哪怕死去的人阴魂不散

正好可以用来消遣，这千年之后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