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之诗 （一百八十一）影子的历史

1

我的生命能有多漫长，我影子的存在就有多久远。

生命的历史被别有用心的人抽丝剥茧，层层考证，而影子的历史却无人能得以面对。

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影子，无论在光明还是黑暗中，没有人相信影子会复制生命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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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影子无数次嘲笑我，即便我的愤怒溢满了整个天空，我也不能把影子绳之以法。

直到我无比悲哀地囚禁了我自己，我才惊讶地发现，影子也一并被捕捉到我为自己修建的牢狱。

从不被我为意的影子，在我最颓丧的时刻，开始与我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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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即便在我最趾高气扬的时候，我的影子也是匍匐在地上，为我保持着一个谦卑的姿势。

影子与我是同一个人，却与我间隔着鲜明的距离。

当我驰骋在起伏不平的大地上，固执的我没有读懂影子的跟随，为何会如此的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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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之时，唯有影子是忠诚的，寸步不离地跟随着我。

那是我在光明里最生死不渝的收获。

可当我想隐身于黑暗，在无人察觉的境界中潜行，我忠诚的影子却毫不迟疑地出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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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影子窥视了我最阴郁的心思，影子窃听了我最隐秘的言语。

我的一举一动都与影子如出一辙，可当我想看清影子的长相时，影子却自始至终回报给我模糊的面容。

我在沁人心脾的冰冷中抚摸影子，磨破了我的血肉，也未能感知到影子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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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想用一盆水，像洗去身上的污垢一样，让影子随水漂走。

当那盆水泼出去以后，却有更多的影子把我包围。

哪怕我跳入汹涌的河流，湍急的浪滔与漩涡也未能让我的影子屈服，只要我探出头颅，影子就会纠缠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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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叹息的时候，影子也在叹息。

我呻吟的时候，影子也在呻吟。

我歌唱的时候，影子也在歌唱。

维妙维肖的影子，掠夺了我所有的神情，却从发出丝毫的声音。

在一个灯火熄灭的夜晚，我蓦然惊醒，我沉默的影子是在呼唤我同样沉默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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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在我居住的世界，我的影子是我驱赶不走的朋友，我的影子是我不可捉拿的敌人。

在这一个清晨，我知道，我的影子正死死地盯着我飘忽不定的眼睛。

如若我是一个失明的人，我的影子会不会替我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