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 第四十二章 金镖道相追

什么事情都不能冲动。

道理，树精们都知道，但精怪们靠的，是一股子精气，冲动，是精气的本性。但若是不会冲动，也就做不了精怪。

紫衣女子扑过来的时候，忘了一件事，石九的唾沫。石九肚子里有土地公的一点元神，加上李秋天给的益骨丹，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石九。

益骨丹里有个成份，叫雄黄（中药名）。人带了雄黄入山，可避毒虫蛇蝎，就算树精们也怕，更别说石九一肚子的益骨丹。

那口唾沫喷出来的一刻，紫衣女子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道柳条挡住了石九的唾沫，柳叶上沾了点唾沫，冒了一丝火星，柳条疼的直哆嗦，掉了几片叶子，却仍挡着紫衣女。

紫衣女扑倒了石九，石九抱住了她的腰，这下脸对着脸，鼻子对着着鼻子，嘴对着嘴。

小柳树就是再想救这紫衣女也来不及了，石九的嘴已经张开，小柳树忙叫道：“别伤她。”

石九闭上了嘴。

紫女一把挣开石九的手，猛地跃了回去，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石九，她再也不敢扑过来。

十堆土将红衣女的细藤一放，“好了好了，别闹了，说正事儿。”

红衣女收回了细藤，脸上仍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土地公如何打算。”

“黄霸天找了你们？”

“嗯。”

“条件呢。”

“一个月十个人，三天一个。”

“你们答应了？”

“还没。”

“答应了，你们就只能做妖。”

“做妖也没什么不好。”

“没前途。”

红衣女一笑：“呵呵，我们也想成仙，但没那个资格，黄霸天对我们倒挺客气，管吃管饱还送人，前途？天上能给我们什么前途？人又能给我们什么前途？”

黄衣女道：“十八公一万多岁，一辈子小心翼翼谨谨慎慎，又能怎样？经书理法跟我们讲了那么多？他自己倒不吃人，可人呢？人是怎么对他的？”

绿衣女道：“那么硬的木头，他们硬是用锯子锯了一天，砍了三百多刀，枝枝叶叶砍个精光，疼的十八公松汁流了一地，完了还拿个坛子装，说是松汁能防老。

没用的小树枝子就烧了，我们都在这儿眼睁睁看着，你也在场，你怎么不蹦出来跟人去谈谈。

你今天被这小子拿金子一糊弄，嘴巴给你甜一阵，你就向着他。我们姐妹没给你聚水固土么，这望月坡下，哪棵树没报过你十堆土的恩。

你拿了金豆子蹦出来替人做人情，十八公的账跟谁算。那黄霸天占了山，你敢出去放个屁？

怪不得红姐瞧不上你，既没骨气还贪财，就你这样，再当上一万年的怂土地，也是个孤寡公，活该你一辈子孤苦伶仃。”

十堆土一脸铁青，只看着绿衣女，没有接话。

红衣女转脸看了眼绿衣女，“绿竹，”绿衣女收了嘴。

红衣女这边刚止住绿衣女，那紫衣女又怒道：“我们是吃过人，可我们吃的都是啥？哪个不是见了我们姐妹貌美想占便宜，一碰我们就手脚不老实，不吃他们吃谁？吃虫吃水，还是啃你这个十堆土？

就你这十堆土，不也惦记着我红姐么，你有啥好心思。你要真的想为十方山好，你敢不敢去打豹子精，再说服了人们别砍树，这两件事，你哪一样办得了？”

黄衣女接着道：“别说说服人们不砍树，就眼下的黄霸天，你有那个胆量跟他打么，还不是躲在这望月坡下装清高，你要是敢去，我们姐妹全嫁了你都成。”

红衣女喝道：“芙蓉，够了。”

黄衣女虽闭了嘴，可仍怒意未消，一旁的蓝衣女拉了她一把，“你少说两句，红姐有分寸。”

十堆土一言不发，握着竹杖的手却青筋劲暴，他看了眼红衣女，对五个树精深深一躬，“抱歉。”

十堆土转身朝石九一拱手，“这位兄弟贵姓？”

石九忙还礼，“免贵姓石。”

“当今县的人？”

“是的。”

十堆土掏出剩下的四个金豆子，把它递还石九，“这东西我不能收。”

“您这是…？”

“麻烦你，替我还给黄后土。”

“那我这……”。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李乘风已经不在，你也去不了飘零海，你的事儿，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十堆土说完将金豆子往石九手上一放，转身对红衣女道：“牡丹，十堆土的确对你仰慕已久，可十堆土也不是个无赖，从未仗着土地的身份刁难过你们。

几位姑娘的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我十堆土胆子小贪金子，实在是妄为一方地神，既已身为土地之公，却任由黄霸天霸占十方山，敢怒不敢言，敢躲不敢为，身为土地守土无责，实在有愧。

我现在就出望月坡，跟黄霸天一决高下。”

十堆土说完，杵着拐杖朝望月坡北坡而去，那小柳树大叫：“十土公，你别去。”

十堆土回头冲小柳树一笑，“青青，你好好的。”

小柳树道：“你打不过他。”

十堆土没有回答，仍往前走，红衣女飞过去拦住了十堆土，“你这是送死。”

十堆土指了指石九：“这小兄弟一身骨头才刚刚好，就来跑这趟险镖。他黄后土有胆量雇人撞天钟，我十堆土怎么也不能落后丢了咱土地公的面子。”

红衣女道：“我们可以再等等，除了他，还有新的人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十堆土一笑：“牡丹，我在这儿没人来的十方山老实了一辈子，反正也没什么香火，你几个妹子说的对，再说，我得像个土地公，你回去吧。”

说完绕开红衣女继续往北坡走去，红衣女背对着十堆土，没有再拦他。

那蓝衣女跑过来叫道，“十堆土。”十堆土没有停下。

蓝衣女继续道：“你当红姐真的要跟豹子精合作？”

红衣女怒道：“住口。”

蓝衣女没理她，“我偏要说，牡丹答应嫁给豹子精，望月坡就能免了一劫，你能继续做你的土地公。”

十堆土终于停了步子。

蓝衣女继续道：“望月坡他们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这些山花树草怎么活，一但封了望月坡下的海湾，坡下得不到生气，咱们都得死。”

十堆土猛地转身，“这样的望月坡，我十堆土不要也罢，牡丹仙子的美意，十堆土实在受不起。”

说完他将竹竿一举，拔出了一把竹刀，“我十堆土，今天要大开杀戒。”

石九摇头一叹，“哎。”

绿衣女瞪了他一眼，“你叹什么气？”

石九没理她，走到柳树旁捡起了他的棍子，又到石灰坑那拿起了断刀，用枯草擦了擦刀，“刀啊刀，你可真命苦。”

那紫衣女问：“刀还命苦？”

石九苦笑了一声，“呵呵，这刀陪我走了八年的镖，断成这样还要去砍妖怪，你说它命苦不苦。”

绿衣女跟着道：“你不还有根棍子么？”

石九道：“棍子命更苦，我杵着它走路，还要替我扛兵器，这一趟镖，弄不好就得嗝屁，金豆子我可是没福气用了。”

说完走到小柳树那，掏出所有的金豆子，拿刀挖了个洞，把金豆子全放了洞里，填完了不忘拿脚踩了踩，看着洞平了，转身对小柳树道：“你叫青青。”

“嗯。”

“我这金豆子都放你这儿。”

“放我这？”

“是的。”

“你去哪里？”

“走镖。”

“还回来么？”

“回得来我就来拿。”

“要是回不来呢？”

“那就送给你。”

“你会回来吧？”

“我尽量。”

“你还没替我刷石灰呢？”

“你几个姐妹在，她们的藤比我脚还长，她们会帮你刷。”

“嗯，谢谢，”小柳树摆了摆叶子。

石九把刀往腰间的鞘里一插，提起棍子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叫，“土地公，等等我。”

经过红蓝二女的时候，石九冲她们一笑，“您几位可真香。”

蓝衣女道：“你去哪？”

石九指了指北坡，牡丹抬手拦道：“你的镖已经送到了，十八公不在了，你别跟他一样傻。”

石九一笑，“你就不傻么？”

牡丹听了一愣。

石九问：“你嫁了豹子精，十堆土愿意活？”牧丹没有说话。

“十堆土要是看着你嫁给了豹子精还不吭声，我今晚就砸了他的土地庙，何况，十八公不在了，我的镖还在。”

石九说完将棍子往身上一扛，跟着十堆土一路向北，口里还是那句口号：“石九镖，千金烙。莫杀生，只借道。通方便，行个好。能得福，任逍遥。老哥哥慢点，兄弟我陪你趟个道。”

紫衣女听了一笑，“又多了个送死的。”小柳树摆了摆柳条，“我相信他会回来。”

什么事都不能冲动，

可凡事都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