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与魏征 第五十章 魏征舌战群儒 1

-----安兴贵家中便桥之盟前---

康崇和长孙无忌各自斟了一杯茶，细细地品味。康崇说道：“以前是我和张士贵留在陛下的寝室内外把守，玄武门之后换成了秦琼和尉迟哥哥了？”

世民叹了口气说道：“哪有可能让他俩分分刻刻留在朕的身边呢？第二天，我就吩咐人请来了太子府库直阎立本替我画了尉迟敬德与秦琼的小像，贴在大殿门口。朕这么想着，以后常年都挂着，就叫年画吧。”

长孙无忌为世民斟了一盏茶。而康崇又啜了一口茶。见世民随意地摆放了一颗黑子，便也紧随摆放。

康崇说道：“我家二弟康嵩一碗药把陛下喝得摸不到北，他倒很有本事。”

长孙无忌从旁说道：“你家个个都有本事，为此，还惊动了太上皇陛下呢！”

康崇品了口茶，然后说道：“如果没有太上皇的一句话，认定太子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是反臣大罪，恐怕你们根本没有办法杀了太子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十个孩子吧。”

世民默然说道：“为什么你会如此通透呢？”

康崇冷笑道：“活到三十岁，又常年在这个位置上，能不通透吗？”不仅是通透，而且异常敏感。

世民喃喃地说道：“那天朕真的烧糊涂了，就因为康嵩的一碗药，没想到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康嵩实在太厉害啊！”

乙骏不敢与各位国宰同席，直截走到琴女的身旁，慢慢坐下，低低咳嗽了一声，望着琴女轻捻慢搓着琴弦，这丫头，倒也坐得住！

琴女侧脸隔纱望了他一眼，微微摁着宮弦，顿生怒意，刹时，所有人望向了乙骏和琴女二人，诸人颇觉琴女好大的架子，乙骏是地方上的正九品，又很对李世民的脾气，好歹是入了流品的，这琴女好大的脸啊，说笑是笑，说怒是怒，哪里还会是寻常人吗？

-----------------------------------玄武门之后弘义宫-------------------------------

世民见魏征恳求赦免建成与元吉儿子们的性命，这里心中一软，就此搀扶起伏地的魏征，相顾无言之中。世民把起魏征的手，说道：“此是小事，请夫子宫中坐谈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长孙无忌的眉毛似乎都拧在了一起，刚才房玄龄已经为此事被世民推入大牢，而魏征此时又是抱病而来。

这个弘义宫是东宫之人说来能来、说去能去的地方吗？长孙无忌转眼望了一遭文学馆学士，有些人似乎是躲避的，有些人是飘然事外的，但有些人还是向长孙无忌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暗想：哪怕只有二成之学士站出来与魏征抗衡，天策府也不会输阵。何况仅凭魏征之言，他到底是天策府的什么人，也能说服世民么？再说看得出来，世民只是在犹豫，不代表不杀那十个孩子！

这秦王天策府在初唐历史上闻名天下的十八学士分别是：房玄龄（牢狱中）、杜如晦（病中）、于志宁、苏世长、薛收（因故早亡）、褚亮、姚思廉、陆德明、孔颖达、李玄道（不在京城）、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颜相时、许敬宗、薛元敬、盖文达、苏勗。魏征徐徐向诸人脸上扫过，对诸人的根基和功夫非常清楚，此次凶险异常，倍感艰难。

十八学士各有所长。房玄龄幼聪明，博览经史，工草隶，善属文；杜如晦少聪悟，好谈文史，有应变之才，当为栋梁之用；于志宁为律令大家；苏世长机辩有学；薛收亡故，是才思敏捷的文学大家；姚思廉出身史学名门望族，其父姚察著梁书与陈书，姚思廉接笔继续编著；陆德明擅长易经；盖文达擅长左传；李守素善长谱学；蔡允恭与许敬宗雅善吟咏，深通掌故；虞世南常与李世民共观经史，著述帝王略论；孔颖达一代经学大师，李世民求教于论语，并请孔颖达讲授孝经，据说秦王李世民对待十八学士态度认真，毫不懈怠。所以魏征此刻绝对不能鲁莽了。

世民将诸人带到大殿，世民请魏征上座，其余诸人陪坐。气氛忽然冷到了冰点，诸人都知道魏征所为何来，若不是世民多年前与魏征一晤，魏征此时怎么就轻易见了天颜呢？

况且世民对待儒士不拘一格，哪里会管魏征是太子李建成门下呢？现在诸人只见世民满心欢喜，喜上眉梢，心中更无旁念。而长孙无忌先把眼神递给了蔡允恭。

蔡允恭会意，立刻起身说道：“魏夫子，自何处而来？”

魏征知道蔡允恭曾经跟从过窦建德，入唐之后便一直是世民身边的文学馆学士，魏征不敢怠慢，说道：“来处而来。”

世民抚掌说道：“也罢了，你们知道本王不识字，别在本王面前说得满堂只有本王瞪眼睛，你们毕竟都是来说服本王的！得让本王能听懂叁个字吧。”

长孙无忌简直要失笑，大王您尽管闭嘴，谁都知道您的斤两。

魏征起身对世民行礼道：“大王，不杀诸子，人之常情，何来说服之理？我们现在又不是两府交兵。”

蔡允恭接话说道：“我家大王乃忠善之人，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

魏征点头说道：“大王既然是天策上将，又是当今的上宰，岂不知古有贤宰，追比圣贤，辅佐天子，以全圣明。正所谓临患不忘国，国之大者。”

世民端起凉茶，点头说道：“这个我能听得懂，魏夫子说说古来的贤臣将相。”

魏征正色说道：“岂不知商有伊尹、周有周公、齐有管鲍、汉有萧曹、蜀有诸葛，无不是鞠躬尽伟，或开国辅佐人帝，更有周公还政成王，大王何不学古来圣贤。莫要学做魏文帝曹丕、晋武帝司马炎、隋文帝杨坚、北齐文宣帝高洋之流。”

魏征的意思说得非常清楚，自宰相而蹿权做到了帝王，都被后人有所褒贬的。

世民吃惊地望着魏征，好一个东宫太子洗马，正是来舌战群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