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与魏征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起居郎岑文本

---渭桥之盟前夜---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世民站在深青的长空下，明月如辉，他突然对刺眼的月光心生厌恶。没有屏住自己的怒意，回身对诸人说道：“让太史局做妖法，下场大雨呀！”诸人无不愣厄，下雨跟打仗有甚么关系吗？

世民怒意不解，接着说道：“下雨！如果再不下雨的话！我把太史局夷平三遍！”

魏征这次没了话，实在不明白世民陛下这个时候要求雨做法干嘛？

诸人之中，杜如晦心思最快，起身对世民说道：“我们立刻置办！”

诸人更加不明白，世民拧眉说道：“杜爱卿没明白的话，恐怕置办错了！”

杜如晦这里执笔写了一个“弓”字，团了纸团扔在世民案上。世民这里点了点头，说道：“房断杜谋！”这草原和中原的弓箭最怕大雨，断难拉弦，所以，草原人很少在大雨天打仗。世民叹息了一声，知道让老天下雨简直是做梦！

房玄龄这里笑嘻嘻地起身说道：“杜如晦说的极好！”他接的毫无对错。平时，房玄龄说的任何话，杜如晦都说极对极对。现在杜如晦说了任何话，房玄龄又起来拍杜如晦的马屁，极对、对极。

魏征和王珪看着这对房杜活宝，心想：这两位搭台唱戏，比东西市的唱戏更好看更热闹。

世民这里喝了口茶，说道：“李艺领天节军镇泾州，拱卫长安。这突厥素来忌惮李艺之威，怎么这次李艺——”前线没有听到天节军的任何动静，显然李艺是按兵不动的，果然，素来听说，李艺与李建成有结交，而突厥又平素忌惮李艺。这倒好，李艺没动，李世民倒要直接与突厥硬碰硬了。

魏征起身说道：“陛下不可在此时对任何人心生芥蒂，必至大乱！”

世民说道：“我如何用他？”

长孙无忌早已按捺不住说道：“他没起兵投靠突厥，已经我幸！别来生乱！”

房玄龄起身说道：“陛下已经登基，何不直接分封他，他必不在肘腋间致乱的。”

世民点头说道：“房卿继续说！”

房玄龄说道：“陛下觉得开府仪同三司如何？”

世民说道：“事已如此，我只得求稳了。”

中书令宇文士及立刻接旨拟旨。

此时，世民又见殿下在坐的起居郎写得全神贯注，世民心中早已愤懑，扣起手中的茶盅直接掷碎在起居郎脚下怒道：“你到底写什么，这些有什么可写的？”魏征这里看向起居郎，又望向世民，不由皱眉，这位小皇帝哪来如此大的脾气，说来就来！

可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抬头轻轻说道：“陛下，您无故掷碎杯盏，小臣是要写进您的起居录的！”

长孙无忌怒道：“你是何人？昨天还没见过你，你出任起居郎不过第一天，就这么跟陛下对答，你是谁引荐的？”

这位起居郎正色起座并不畏惧长孙无忌，说道：“小臣岑文本，只负责记载记录，分明是陛下和宰相您二位在打扰我记录朝廷大事！我哪里错了？！若小臣说错什么，小臣就把今天你我君臣的对答写进起居录，让后人评价！”他岑文本竟然还敢质问顶撞世民和长孙无忌了。

世民倒吸一口冷气，是不是见鬼了？谁举荐了一位谏议大夫兼起居郎的？看来起居郎不是他的本分，谏议大夫他很乐意。世民望向了魏征，天呐，自己座前都是“魏征”嘛？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王珪一起侧视这位有些固执，又有些铁头的小小起居郎。长孙无忌刚想暴怒，但是李世民饶有趣味的向长孙无忌示意，这位年轻人好能耐。世民说道：“岑文本，原本朕的面前，的确你不能在此刻插嘴。但是，突厥已到了家门口，朕已经打算倾尽全长安所有，去献给突厥，这样吧，何不同我们一起聊一聊！”

岑文本这里起身行礼说道：“陛下抬爱，突厥之事——”这个大殿上，他有资格谈论国家大事吗？但是刚才实在太抖胆了，岑文本心想：既然已经出格了，那就大胆说一回，大不了今天是起居郎，明天是种田郎呗！

世民从身边的桌案上取来一根竹签子，樱儿娘娘的法子真好，大家见了竹签子实在无法，世民每天都要策问一遍大家。

岑文本上前接过竹签子说道：“谢陛下策问！”谁说汉朝汉制的策问不能用在唐朝呢？不管有没有官职，是几品官，还是平头百姓，只要接到皇帝的竹签，必须接受策问。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和王珪同时举起了茶盅，一起打量着眼前年轻的起居郎，这年轻人太突出了，还没谈吐，已经让四位长官铭刻在心了。

世民直接说道：“你既然是起居官，也是史官，一定是博览群书，精通史册，你说说，眼下我该不该拿出大唐国库里的所有金银，向颉利可汗纳贡退兵呢？”

岑文本望向了世民深邃的眼眸，这里说道：“小臣以为应该，千百年前，越国越王勾践为了击败吴王夫差，韬光养晦整整十年，拿出所有珠宝美玉，又供奉了美女西施，经受了何等屈辱，可是勾践王笑到了最后，最后灭了吴国，他最终取得了胜利。”

世民说道：“这可以答应你，作为交换，可不可以曲笔，不要把我这件事情写入史册呢？不然，后人怎么看我呢？”

岑文本上前一步，斩钉截铁，一口回绝，说道：“微臣是史官，绝对不能在您的起居录上留下曲笔！不然青史不用看了！”

世民紧紧按住案头，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个岑文本，推出去！推出去！”

岑文本被殿外的武士立刻押得跪倒在地，岑文本抬头淡笑道：“小臣死不足惜，但是，小臣可惜的就是大唐的青史了！自从中原开始纪录历史，春秋笔法治史是历朝历代史官的规矩，司马迁为此不惜忍受腐刑，如果这件事情非要避开不写，我岑文本看来，不仅是陛下蒙羞，是小臣蒙羞，更是大唐蒙羞！请陛下随意！”

在诸人看来，岑文本语气硬朗，在诸位面前，不留任何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