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魂 第五章 捕鲸手兰德斯诺

傍晚的阿兰斯海难得没有狂风大作，再加上海面上模糊可见的山川景色，这让不少水兵都为之心动。

舰队在一座海岛背风的一侧停锚修整，皮特尔也正好借此机会同特地为这次“捕猎”行动请来的一位民间捕鲸高手——兰德斯诺·加利尔谈话。

兰德出生在德圻兰北部海港城市的一个以捕鲸为生的家庭里，他出色的捕鲸能力总是能给雇佣他的船长带来一笔可观的财富，他的同行们全都对他羡慕不已，因为他的能力给他带来了名气的同时也有女人和金钱，至少这两样东西兰德师傅是从来不愁缺的。

兰德是一个性格急躁但又不失可爱的家伙，单看他那健壮的身材就能看出这人常年在海上进行磨炼，再从他那一副充满自信和桀骜不驯的神情里可以看出他不是那么的墨守成规。

这当然，兰德崇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生准则，而女人又是他私生活里必不可少的，这些不论是在捕鲸船上还是军舰上都不可能实现，所以这位捕鲸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岸上度过的。

“先生，”捕鲸手拿起一个盛着用糖制成的酒的皮袋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道“您看这大海多美不是吗？”

捕鲸人倚靠在军舰的栏杆上，不停地往嘴里灌着喝起来几乎不会导致醉意的糖酒。

“是啊，多美的大海，”皮特尔转动眼珠望了望海鸟集群，在夕阳的衬托下熠熠生辉的海面“真想不到这样美丽的佳人脾气居然会有这么暴躁的一刻！”

皮特尔的感叹并不是空穴来潮，阿兰斯海是大陆公认的除迷失之海最危险最恶劣的海洋，根据大陆的记载，在阿兰斯海上失事和失踪的船只总吨位比目前大陆所有国家的船只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还有传说在很久以前，阿兰斯海并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而是一片文明高度发达的大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沉到了海底而形成了阿兰斯海，或许沉入大海的沉船就有不少是沉到了阿兰斯古城的遗迹中去了。

“哈，先生，我可以告诉您，这下面的宝藏可是数不胜数啊！”有几滴酒粘在了捕鲸人的几根胡须上，捕鲸人抿了抿嘴唇道“我敢跟您打赌，随便找一个地方来，那下面绝对有值钱的东西！”

阿兰斯海遍地都是宝藏，这是全大陆人人皆知的事情，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没几个人从这下面捞到多少金银财宝发了财的。

“如果是的话，我很乐意见识一下！”皮特尔看着这个戴着海员帽穿着有些紧凑的红色条纹衫的年轻人充满兴致道“您想要什么？”

捕鲸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味过来的他立刻说道“嘿，先生，说真的，您的这艘船可真大！我敢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登过的最大的船，虽然她不是一艘捕鲸船，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是的！

我可看见了她挂载的几艘小艇，我敢打赌那绝对是用来捕鲸的！要知道，上一次我出海，也是乘坐的一艘大船，不过那船只有一千多吨，无所谓，那也够大的了，对于一个捕鲸手来说！

那次我就是在那艘船上捕到了两只三吨重的大家伙，您得知道，一只三吨重的鲸鱼足够我们一船的人白混日子半个月左右了，何况还是两只呢！

我那位满脸花白胡子的老船长除了付给我应有的报酬外还给了我一大桶朗姆酒和一整盘小牛肉！”

捕鲸手的话皮特尔也听明白了，当即便问他“兰德斯诺·加利尔先生您的捕鲸技术是全德圻兰数一数二的对吧！”

“我得纠正您，先生，”捕鲸人自豪地说道“我的技艺绝对是全大陆都数一数二的！”

“那好，先生，我这里有一桶杜松子酒，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拿走。”

“真的？”

“千真万确！并且您现在要去捕到的那只大家伙身上最好的肉我也答应您给您下酒！”

“噢，您真是太好了，先生！我是说，一个高明的海军军官所具备的那种气质！”

“接下来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瞧好吧先生，我会让您见识到有生以来最精彩的捕鲸表演的！”

兰德跟着几个水兵走到一艘小艇旁——一艘专门为捕猎搭载的舢板，这几个大汉合力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终于使这块大号的木板船飘在了海面上。

兰德点了一个看起来同自己一样身材健硕、大个子的水兵一起登上舢板往海湾赶。

“先生，”兰德端起一把足足有他人那么高的钢制捕鲸叉“要是看到海面上有动静了，可一定得告诉我！”

“放心吧，兰德师傅，我以前也是一个捕鲸手。”

“哈哈，是吗，没想到我随手还点出一个曾经的同行来，不知道您的技艺怎么样？”

“虽然没您那么厉害，不过经验也绝对不少！”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随着二人所搭的小艇缓缓驶向海湾，越来越多的水兵们聚在甲板上来围观。对于生活单调乏味，又基本没有娱乐项目来解压的水兵们，能有一场免费的捕鲸表演自然是极好的。

兰德握紧了手中的捕鲸叉，大个子水兵也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雪白的浪花拍打在一块光滑的黑色礁石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礁石周围的气泡和顶部喷出的轻微的气体。

兰德给了身后的水兵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抓起系住兰德手里捕鲸叉尾部的长绳。

兰德猫着腰，单手将捕鲸叉举过头顶用力朝着礁石的方向刺去，只见捕鲸叉就像插入的是布丁一样如闪电般刺入“礁石”，或者说是鲸鱼。

捕鲸叉前端的倒刺瞬间吸附在鲸鱼的肌肉上，鲸鱼顿时吃痛地在海面上不断翻滚，周围的水面一时间被一大滩红晕覆盖。

两人赶紧用力拉住细绳，但鲸鱼的劲力依然丝毫未减。

“噢，我的上帝啊！”大个子水兵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都摔进海里。

“这该死的家伙力气还挺大的！”鲸鱼一用力将绳索从两人手里挣脱后直奔向深水区，但系在绳末尾的还有两个浮筒，倒霉的鲸鱼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小幅度下潜都做不到。

大个子水兵见这鲸鱼仍然活力旺盛，便转身又抄起一根捕鲸叉扔去，而捕鲸叉入水后，海面上顿时比之前翻滚得还要厉害了，越来越多的红晕笼罩在海面上，这一幕惹得在舰上的水兵发出一阵阵喝彩。

“扔得好，小伙子！”兰德冲大个子水兵比了比拳头，这在捕鲸人的行业里代表最高的赞许。

“那牲口好像还没死！”

“不死也快了！流了这么多血，它撑不了太久了。”

只见海面上就像兰德说的一样开始慢慢平静下来，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鲸鱼巨大的身躯浮上了海面，满是鲜血的黑色表皮上还插着两根钢制捕鲸叉。

两人迅速拖着网将鲸鱼全身笼罩着，水兵们欢呼着乘着小艇来将鲸鱼的尸体拖回去，已经死透了的鲸鱼被无情地用战舰的桅杆上的缆绳吊起，然后被大卸八块，除了内脏和一些不能吃的部位以外，没有一处地方不是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正无事可做的安吉丽娜听到水兵们的欢呼声后立刻跑到紫罗兰号的舰桥上往这边一看，而这一看差点让我们的小公主将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对于自小就生活在温室里，即使是当上了战舰训导师也几乎没怎么见过一点儿带红的东西的安吉丽娜来说，就算是现场残留的一大滩血海和一些碎肉就足以让她的胃翻腾了。

当见到肢解鲸鱼的画面后，善良的安吉丽娜转身逃回舱内用自己胃里的食物代替眼泪献给了死去的鲸鱼。

作为为舰队获取新鲜肉类的功臣，兰德和大个子水兵获得了承诺中的最好的鲸鱼肉以及一桶杜松子酒。

除了肉以外，水兵们还将鲸鱼的骨架也榨成了一种类似于奶油的粘稠状液体以作为干面包的一种调味酱使用，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些水兵的伙食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休整了一夜后，舰队继续起锚沿着安菲尔克大陆南下进入阿兰斯海与南部大陆领海交界处的海域，根据海怪每次出现的频率和地点来推测，它的行进路线是一直南下。

而以最快的海洋生物的速度来推算的话海怪正好会在那个地方游弋，当然了，这次出动了那么多战舰也不怕像之前弗兰卡人那样被海怪反杀了。嗯，也许吧。

航行了整整两个月过后，舰队也终于算是进入了阿兰斯海最南端的海域，再往南走就是地魁主宰的南部大陆了。德圻兰人可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去那些海盗猖獗的地方找找乐子，虽然舰队规模庞大，但要是折在了与海盗的作战上，那可就得不偿失。

经过了两个月的海上旅行后，安吉丽娜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激情，在海上除了每天看海还是看海，偶尔也会有一两次风暴的来袭让这一次的经历更加刺激和惊悚罢了。

在安吉丽娜原本的幻想中，这次出航应该会是浪漫并且充满趣味的，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除了海还是海的无聊透顶的样子，这绝对是安吉丽娜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看海看到想吐的感觉。

而在吃的方面除了仅剩的一点鲸鱼肉以外，虽然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不至于像普通的海军士兵一样天天啃硬得如同冻鱼一般的干面包或者发酸的土豆，但实际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毕竟异世界的保鲜技术很有限，像罐头之类的食物都只有很少的种类，并且味道也都难吃得要死！

现在安吉丽娜只想着这该死的海怪快一点出来然后被击杀好让自己可以尽早回到充满快乐和活力的岸上！

安吉丽娜所在的德圻兰帝国皇家海军卡尔诺海军学院虽然也曾对学员们进行过几次远洋航行的训练，但海军学院里分为战舰训导师课程和非战舰训导师课程，安吉丽娜就属于前一种。

要想成为战舰训导师，第一个条件就是得拥有足够的魂力，要是没有的话，哪怕天赋再高，到时候也没有足够的魂力去接受和控制更大的战舰，魂力不够的战舰训导师一辈子只能局限在小型战舰上。

而我们的安吉丽娜公主殿下虽然魂力并不算出众，但也刚好过了足以成为训导师的白线，再加上现在级别较低，连一些必要的课程和训练都还未完全掌握，座舰自然而然只是一艘小炮艇。

其次是得拥有足够的资金，这样才能在成为一个合格的训导师之前，承担起一系列杂七杂八的花费。并且一般来说，战舰训导师的座舰也是需要自己出一部分资购买的，毕竟只有自己花钱了才会更加珍惜。

这一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才是最致命的，除非能得到海军部或者某些家族的资金支持，否则魂力再高，要是没有足够的钱，那也白搭。这也是整个大陆都没有多少战舰训导师的主要原因之一，在每个国家，战舰训导师都属于特殊人才，个个都恨不得当宝一样供起来。

不过在一个战舰训导师拥有属于自己的战舰之前的一切训练都和非战舰训导师大同小异甚至是两者一同在一艘训练舰上接受海军最基本的训练，很显然，远洋航行也包括在内。

学院在对所有学员进行远洋航行时是将同期的学员分成几拨，所有人都呆在一艘训练舰上由一群海军军官带领着出海。

虽然说在训练期间也难免会有感到无聊或者厌倦的时刻，毕竟就算一个一辈子都在海上度过的老水手也会有这种感觉，但至少随行的很多人都是年轻富有活力的学员，沿途没事干不用执勤的时候甚至可以一起搭伙在甲板上随意地玩耍。

并且所谓的远洋训练最多只是到过安菲尔克大陆北部沿岸，这主要是因为德圻兰海军本身规模也不大，并且造船经验严重不足，再加上《海军发展限制条约》让其基本无望装备数量可观的大型远洋作战舰艇，所以进行的所谓远洋航行训练实际上不仅质量不怎么样，就连次数都有些差强人意。

水兵们的情况要比安吉丽娜的好得多，在出航之前皮特尔就宣布过最先发现海怪者奖励500银币，击杀海怪者奖赏1500银币。而一个普通水兵的月薪也才10银币，一个高级水兵的月薪也不过才30银币，虽然相对于陆军和大部分从事其他行业的人来说，这些钱已经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了，但有谁会拒绝几十倍甚至是一百多倍于薪水的奖赏呢？

一开始时水兵们争相爬上艏楼或者桅盘内执勤，谁都想成为第一个发现和击杀海怪的人，很多水兵到了换岗的时间时依然依依不舍地继续站坡眼睛死死盯着始终如一的海面，仿佛下一秒那该死的海怪就会突然从水中窜出来一样。而这个时候，那个不愿意交岗的水兵便会招来前来换岗的那个水兵的谩骂甚至拳脚相交都是时常发生的。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水兵们刚开始兴奋的大脑也慢慢地被冰冷的海水降温，很多水兵虽然仍然在坚持，但态度已明显不如一开始时那么积极了，甚至已经出现了有水兵抱怨执勤的时间太长以及几个水兵执勤时聊天的旧态。

再来说说我们的捕鲸人兰德斯诺先生，他不是海军的现役人员，所以他也用不着去执勤或者跟着水兵一起接受训练、打扫甲板什么的，但他依然感到无所事事的生活没有什么意思。

于是每当水兵们被获准自由活动时便抱着一把旧琴弹唱一些流传甚广的航海歌曲，而其余的时间这位红胡子大汉不是躲在哪个军官舱内睡大觉，就是跑到食物储藏室偷吃食物和偷喝其他海军军官私藏的酒。

神奇的是他还从来没有被抓住过现行，这也让那些明知是他干的却无法拿他怎么样的军官气得直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