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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蛾 143丶一夜亭亭随春雨

作者:徐公子胜治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10-11 23:36:32 来源:882

无论是何考本人还是黄小胖,假如不想暴露隐蛾的身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把那份借据凭证赶紧销毁。

何考可以把钱还给黄小胖,并告诉何珊事情都已经解决,然后叮嘱他们不要再声张。

可是何考却差点把事搞砸了,假如有人调查,那份借据材料就是个明显的破绽……他怎麽能出现这样的疏忽?

何考在路上就跟小胖打了招呼,到了镇上先去找了陈妈妈。他告诉陈妈妈,那笔钱他已经帮小珊先还给小胖了,帐算在他身上,不希望两家再闹矛盾。

陈妈妈苦笑道:「你这孩子,总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小胖要是有你这麽听话就好了!其实吧,也谈不上什麽矛盾,但事情往往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至于事情究竟是怎麽样,陈妈妈欲言又止。

何考接着又赶到了大姑家,告诉大姑两口子,那笔钱他已经还给了小胖,而且不需要姑父或者小珊再打什麽欠条。

他也不要求小珊还钱,至于那份借据,就烧掉算了……看着炉膛中化为灰烬的材料,何考终于松了半口气。

这是在最短时间内,何考所能想到的补救措施,事情只要不引起那家放贷公司的注意,麻烦也就不大。

听说那家网际网路金融公司还没关门,其幕后的老板就是顾子原。何考干掉顾云腾之后,事情比较多,暂时也就没再顾得上顾子原。

想必顾子原的事情更多,忙着争夺八达集团的控制权呢,指使人将观流小区那套房子的大门焊死之后,也没有顾得上再找何考的麻烦。

看样子还得找个机会,想办法让那家公司也消失了,才更令人安心。

大姑凑过来小声问道:「小考,你真的不要我们还钱吗?」她刚才已经给陈妈妈打过了电话,确认了这件事。

何考:「我连借条都没让你们打,当然不要你们还。」

大姑嘀咕道:「都是那个死小胖多事,这笔帐根本就不该认!他把帐接过来了,再让他妈跟我们要钱,跟那些放高利贷的有什麽区别?」

何考正色道:「陈妈妈根本没问伱们要钱,只是告诉你们有这回事。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小胖原本就没打算说,是我告诉了陈妈妈。」

然后他又冲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何珊道:「你别听你妈的话,尤其是她说小胖的话,你是一个字都别听!

你好好想想,小胖听说这件事之后,就主动帮你解决了麻烦,甚至都没有告诉你。上哪儿再找这样的人,你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会这麽做吗?」

大姑不悦道:「小考,你这是什麽意思?」

何考:「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姑,你也好好想想吧。」

姑父插话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就别再这里呛了。小考啊,待会儿一起吃饭,明天也过来……」

何考:「饭就不吃了,我还想问你们一件事,是不是拿走了小珊的两万块钱?」

卫洛做了一个预测,何考很希望大姑两口子并没有那麽做。大姑却变色道:「这事小珊也告诉你了?她欠了那麽多债,这钱我的帮她……」

何考暗叹一声果然如此,还真让卫洛给说中了,他打断大姑的话道:「帮她攒着还债是不是?这钱本来就是她攒着准备还债的,现在我已经帮她还了债,你就还给她吧。」

大姑的声调又高了起来:「这钱我得帮她看好了,怎麽还能让她乱花钱?就算没有这笔债了,也得帮她攒嫁妆……」

何考没理大姑,而是看着姑父道:「这几年小珊一直在帮家里照看生意,你们才给她多少报酬?她都这麽大的人了,自己攒下的一点零花钱,你们也要找藉口收走?

你们两口子,简直比资本家都狠呐!这几年一直藉口帮她攒嫁妆,就让她在家里白干活,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需要多少嫁妆啊?

只要没嫁人,难道她就不是人了?只要给你们打工,难道她就不配好好生活了?

你们但凡讲点道理,她也不至于一点小额贷从上学还到现在,利滚利变成那麽多。你们越这样,她可能欠东西的就越多,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大姑的脸涨红了:「你这小子,居然敢教训长辈了!」

何常山插到两人中间道:「大过年的,都好好说话不行吗?」

何考原本还有些激动,此刻已恢复了平静,语气一转道:「是我错了!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拜年的,提前给大姑丶姑父还有小珊拜个早年!

我明天就不过来了,出门自驾游,待会儿就出发。」

何考不想再和大姑讲这方面的道理,他放弃了。

此刻他也明白,为什么小珊有事不敢告诉家里,因为一旦说了都没什麽好下场,欠了钱如此,攒了钱也是如此。

假如还得认这门亲戚,就得接受他们就是这样的人,然后想明白该怎麽和他们打交道。

何考已经准备出门,却被姑父拉住道:「别说几句话就走啊,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呢!」

何考不得不站定脚步:「什麽事?」

姑父一开口,何考才得知居然是小珊和小胖的事。陈妈妈没有上门逼债,但也搞得大姑一家很没面子,这事如果传出去,他们将来恐怕有点抬不起头啊。

在乡下这种地方,还不知会被人传成什麽样子呢!

但是陈妈妈也不傻,在家一琢磨,自己儿子肯为小珊做这种事,那必须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啊,而且是相当的有意思!

这就被动了,所以她在周艳面前根本就没说什麽重话,只说是两个孩子不懂事,让周艳两口子看着办,搞得大姑都不好发脾气。

第二天镇上的税务专管员刘阿姨,找到何常山「顺便」聊了一件事,她感觉黄泗和何珊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又知根知底,为何不撮合两个孩子呢?

刘阿姨是陈妈妈的同事,今年四十出头,也算是陈妈妈带出来的半个徒弟,很显然就是陈妈妈托她来探口风的。

何常山觉得这个主意也可以考虑,如此一来不仅钱不用还了,还能额外要一笔彩礼。

小胖家在镇上的条件很不错,其父当年是看守所的所长,陈妈妈是税务所的专管员,两口子都是国家干部,而且乾的都是肥差,应当颇有家私。

小胖的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母亲依然返聘到税务所上班,他本人的工作听说也不错,家庭没有负担……至少在媒人眼里,条件完全配得上何珊。

话虽然这麽讲,但姑父也没松口,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道过年再说。

不料何考今天回家,说是已经把钱还给小胖了,那麽如果此事能成,有些条件就需要重新谈了。

姑父单独找何考说了这麽回事,那边大姑已经把何珊拉进屋里了。

姑父问何考怎麽看?何考想了想道:「这事你不要问我,我说了不算,得问小珊和小胖的意见。

如果他们自己愿意,你们也没必要拦着,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就没必要强行撮合。」

何常山:「我是想问问他家的情况。」

何考:「他家什麽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何常山:「我是想问问黄泗本人的情况,你和他是一个单位的,知道的肯定比我更清楚,他现在一年能挣多少啊?」

何考:「拿到手的六十万左右吧,他在单位可是我的领导,也是技术骨干……」

何考说的是实话,此刻却有些意兴阑珊。

何常山的反应有些惊讶,还想多问些什麽,何考却果断告辞。他给车加满能量,然后一路向北离开了栖原。

这个时间,不少高速公路上的车仍然很堵,但是偏僻一点的省道上却很通畅。何考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却没有特定的目标,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姑父不找他说这件事还好,说了之后他就更想躲清静了,因为他清楚大姑一家有多难缠,过年期间还不知会整出什麽节目。

难怪小胖的反应那样奇怪,小胖既想躲,又不想躲得太远,所以才会主动申请春节值班,既不耽误回家吃大班,又能随时掌握「谈判」情况。

何考往北走,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点亮」新地图。他如果没有去过足够多的地方,那天也没法给两位长老做出那样一桌菜。

前一阵子他在栖原周边一带寻山觅水,但距离都不算远,基本上都在五百公里半径范围内,这次他打算尽量走远一些,争取留下更多的足迹。

南方他曾经走得足够远,不仅去了南花,还到了海外,直达赤道附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坐飞机过去的,并没有留下沿途的足迹。

这次长假时间充裕,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就是往北,自己开车去领略更多维度的风景,也意味着他将来能随时到达不同气候丶不同时节的地点。

阅历,包括见知与眼界,其重要性很多人都没有真正意识到。

比如丹鼎门五阶术士,号称知味人,又称采药人。人只有尝过,才能清楚味道。而采药人不仅能分辨灵药,还得知道什麽地方才能找到需要的灵药。

何考哪怕不为别的,就算想弄口吃好的,也要能随时采摘到不同的新鲜物产。

乡下的年味似乎显得更浓一些,很多村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热闹,大白天就有不少人在放炮仗玩,令何考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驱车穿行乡野,冷不丁就听见田间地头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或望见不远处有五颜六色的火树银花在半空炸开。

爆竹礼花的声音,听起来和枪炮声很像,但广大东国人民的反应并不是抱头找掩体,而是伸长脖子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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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在其中的人们可能并不是很清楚,这份轻松欢乐有多可贵……到了日落黄昏后,远处不时蹿出的烟花就显得更灿烂了。

何考将车拐进一条黄土野道,停在了一片丘陵中。他上山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不太理想,然后下山开车接着走。

如今很多地方的山林地丶水源地,植被恢复得都很不错,但这一带的灌木过于茂盛,夜里地气偏阴寒,而且有不同年代的很多坟茔,不适合过夜。

何考最终停留的地方是一个风景区深处,落脚地离一条公路只有不到一公里,却山深林密丶不见人烟。

不少地方都有这种特点,看似离人烟很近,平日却几乎不会有人涉足。

何考取了个垫子,背靠一株大树而坐,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呆,却微闭着眼睛。

大树下又一层柔软的松针,感觉还比较乾爽,周围的树丛也能起到遮风的效果,他夜间就选择在这里修炼。

有人可能以为,在山野中看见这样的人,或许就是什麽高人隐士。有些仙侠片中,前辈高人们修炼时,要麽在参天古树下,要麽在高崖绝壁上。

其中最拉风的镜头,得是一块探出绝壁的飞岩,高人端坐在飞岩上,再配合缭绕的云雾,衣袂飘飘中仙家气派十足。

但实际上,真要有人这样修炼,往往并非神仙而是二百五。在山野中露天定坐,尤其还无人护法,是修炼的禁忌之一。

山野中定坐,容易受到各种环境因素的惊扰,哪怕被风直接吹到了都不好,毒虫猛兽就不提了,还容易招至各种风邪诡异。

哪怕深山中的隐修,也要给自己打造一个相对安全的洞府。

何考原先每日深夜,都习惯在那株大梧桐的树冠中定坐,但那里并非真正的深野,而是有阵法守护的地气灵枢,其实也算一种修行洞府。

那麽现在呢?情况也不能一概而论。

他并没有断绝外缘,没有进入深层次的内定,就是追求以最自然的状态展开神识,去感受外物。

是感受,而非感应,处于一种感而不应的状态。

假如是抱着这个目的,在这种环境下的修炼也是有必要的,前提是能对各种突发状况做出反应,并有能力应对可能的凶险。

尽管如此,何考也没有选择日落后找的那一处地点,而是又走了很远,天完全黑了之后才找到了这里。

有一个问题,人能看多远?答案很有趣,其实不取决于人自己,而取决于信息源的信息传输距离。

比如抬头就能看见月亮,也能看见满天的星星,那是因为遥远的光线也能到达人的眼中,人只是在被动地接收这些信息。

假如是主动的感知呢,比如伸手去摸,那就取决于每个人的臂长了。掌握神识之后,仿佛就是延展了臂长,人站在原地也可以摸得更远了。

神识并不等同于触觉,而是各种感官的综合后的升华,早已修炼过通感术的何考对此深有体会。

他此刻修炼的基础心法是隐蛾术,或者说仍是隐蛾观,突破三境之后也有了相应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我无」或「见我」,而是「见我无别」。

神识自然蔓延,自身与外物不去分别,人仿佛是消失了,而感官又仿佛无处不在。

何考如今所处的环境,不算安全也不安稳,所以此刻是一种清醒的丶开放知觉的修炼,他还增添了一些别的内容。

那天李修远长老摸出来一葫芦酒,何考各敬了他和江老头三杯,然后便觉气血冲经,浑身劲力流转,打出了那套练龙筋。

何考知道那是好酒,甚至也猜到那是特殊的灵酒,但在喝下去之前,他并没有搞清楚酒的功效,只是本能地感应到喝几杯对自己并无害处,但再多喝可能就无法承受了。

何考觉得这不应该。

假如换一名术门弟子,李修远长老拿出来的灵酒,自己参不透妙用太正常了,可是何考不一样。

身为隐蛾,很多时候他注定是孤独的,下次不小心再碰到类似的东西呢?仅仅知道其无害还不够,万一喝下去会导致什麽未知的后果呢?

隐蛾门的应用术法,有一门鉴毒术。毒者害也,鉴毒术的应用场景,是分辨什麽东西有什麽害处。

比如他在白马山中找了几种植物,萃取其汁液后,尝试着按不同比例混合,最终得到了一种无色无味丶入水即溶的粉末,服用后会引发心脏骤停。

至于这几种植物叫什麽名字,何考不是专业学者并不清楚,这种粉末是什麽成分,他不是生化学家也没有做过检测,就更不知道了。

由此观之,鉴毒术不仅可以用来保护自己,也能用来害人啊。隐蛾门的应用术法往往就是这麽阴……顾云腾就是这麽被他干掉的。

但是何考并不喜欢害人,更不希望自己只会害人。

江老头给了他完整的七门术法传承,也包括各种应用术法,比如丹鼎门的鉴药术丶入微门的鉴灵术,其实都与鉴毒术同源,只是侧重的方向不同。

突破三阶后,何考也可以尝试着兼修了,首先就要选择与自身修行最契合的,那麽无疑便是鉴药术。

他已修炼的鉴毒术,就是很好的基础。

因为药也可以是毒,它在某些情况下是有益的,但换一种情况又是有害的,对象不同丶剂量不同,结果都不同。

定坐中的何考,忽然察觉到有个大家伙在接近。这一带的山野并没有大型猛兽,虎豹早已绝迹,所以生态环境恢复后,才会出现野猪泛滥的情况。

来者并不是野猪,其动作极为轻悄隐蔽,何考甚至没有提前发现,直到它进入神识展开的范围内才察觉。

这家伙至少有五丶六十斤重,不算尾巴身长也有一米多,身形极为矫健灵活,居然是一只成年云豹。

云豹是一种树栖动物,生活在密林中,皮毛带着天然的伪装色,异常谨慎敏锐,极难被发现。何考那七枚兽爪挂坠中,有一枚「赝品」就是云豹爪所制。

这一片就是它的地盘,何考背靠的那棵大树,是它每天夜里都习惯去蹭痒痒的地方,主要是为了留下气味标记。

云豹也没有发现何考,但它本能地感觉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似乎有陌生的入侵者闯入,所以很谨慎地过来窥伺。

它还没有走近这片空地呢,却突然打了个激灵,很灵活地转身就跑了,几乎没发出什麽动静。

何考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有些调皮的笑容。他刚才被云豹惊扰,运转神识尝试御物之法,往云豹的鼻子里「吹」了口气。

尽管气流很微弱,操控得也很勉强,假如在大街上给谁来这麽一下,对方都未必能意识到,但在此时此地,却把生性谨慎的云豹给惊走了。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御风吗?假如更进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呼风唤雨了?何考忍不住做起了白日梦,不,黑夜中清醒的美梦,但理论上好像也没什麽逻辑错误。

等到日出时分,何考登上山顶,面对朝霞打了一套五行杖,感觉浑身轻快,下山找到停车的地方继续赶路。

他没有走高速,依然选择穿行乡野间没有护栏隔离的省道与国道,可以随时停车,研究一番花花草草,再去野地里转一转。

又到了入夜时分,何考仍然找了一片山地,于峭壁下定坐。

这片峭壁并非天然形成,这里曾经一个采石场,采掘留下了一片岩层断面。但是采石场二十年前就关闭了,这里重新绿化还林,如今就似葱郁山林中一处天然峭崖。

今晚就是除夕夜,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

他找了一处崖壁下向内凹陷的位置,就似一处形状不规则的佛龛,而他就似那个不太正经的佛像。

和风细雨,若在白天看,意境可能是极好的。但此刻是农历除夕深夜,野林中的崖壁下没有一丝光亮,微风卷着雨丝乱飞,感觉寒意十足。

但何考却不觉阴冷,他非常宁静,仿佛进入一种宁静无波的状态。今夜感知的外物中又多了一层意境,就是空中飞舞的雨丝,以及被雨丝浸润草木与地面。

因为有微风,崖壁并不能为他遮挡住所有的雨丝,可是黑暗中的细雨到达他身前,就会无声地飘开,并没有打湿头发和衣裳。

这是神识之力,仿佛布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却很微弱,仅仅只能阻挡细雨及身。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护体法术吗?

他曾经连开两枪,才将惠明石家的四阶修士胡叔略重伤,第一枪甚至没能造成太大的伤害,有霰弹枪射程的原因,但也应该有护身法术的缘故吧?

而且用神识荡开雨丝,这不也是御水吗?难道昨夜刚练成了兴风,此刻他又掌握了作浪?

宁静中的何考,不会有这样复杂的念头,但是凌晨起身之后,回顾夜间定坐的感受,也不禁冒出这一串的联想。

抬眼时天色微明,已是大年初一,崖壁前方这片林木中,冒出来不少水笋。

所谓水笋,不是长在水里的笋,而是雨后的细笋,只有小拇指粗细。可能是温度尚低,这些笋长得并不高,一夜只冒出半尺长短。

大年初一也有笋吗?得看气候和温度。

何考车开得慢,此刻往北走得其实并不远,仍在大江流域呢,这里的气候跟栖原一带差不多。今天已是阳历二月中旬,一周前就立春了,已过了最冷的时节。

立春后这一带的气候偏暖,夜里恰好又下了雨,有水笋冒出来很正常。等到了惊蛰前后,气温更高雨水也更充足,水笋才会真正茂盛,一夜间就能长到半人多高。

何考夜间定坐时,是感受着丶伴随着这些鲜嫩的新笋破土而出。

此刻雨已经停了,天边的霞光绽现,何考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关隘,身心伴随着新生的气息,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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