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方舟 316.黑脊髓

凌晨七点零四。

在街头的另一边传来几声枪响，明亮的火焰卷起冲天浓烟，在一片废墟的那端燃烧着，半个小时前，流星战斗机投下的一颗三百公斤JDM制导航弹击中了这座靠近奥兰多超市的大楼，直接把这座六层建筑毁于一旦。

不用说，里面的萨尔贡步兵恐怕也全都成了烧焦的尸体。

可莉莎咳嗽几声，排出喉咙里呛人的源石尘，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个漆黑的窗子，警戒着那个方向。

路易斯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即逝，他侦察了附近的情况，提着冲锋枪跟在后面，跑到她身边小声说。

“结束了，萨尔贡人正在败退，他们的炮击应该不会继续了，你还在等什么？”

可莉莎思索片刻，希之翼空军来的很及时，让他们不必冒着敌人的炮弹穿越轰炸区，不过等到天亮了就麻烦了，敌人的猛烈反击又会让加藤街进入封锁状态。

他们还是要应付一系列危机：“快点，我们出发吧。”

慕斯走了过来，经过一夜的相处，她很高兴能看到这两人平安无事，略带高兴的柔声道：“你们要多保重啊。”

“跟我们走吗？一起到维军控制区？”路易斯回头说道。

慕斯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身边的格雷尔。

他显然没有这个意愿，从见面的时候，路易斯就知道格雷尔才是他们之中的核心骨。

格雷尔回答，紧紧抓住了慕斯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拉了几下：“我们不去了，路途遥远，而且那边也不一定安全。”

“嗯。”路易斯闻言也不强求，拿起这三袋食物，示意可莉莎出发返程，希望这两个平民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吧。

……

天快亮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

安比尔此时脑袋里在重复这个概念，她心里乱乱的，略带焦躁的在魏恩医疗所到处胡乱翻找着，各种医疗器具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房间内倒着一具埃拉菲亚护士的尸体，她可爱的眉心有一个流着血的大洞，在萨尔贡士兵攻占这里后，先奸辱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然后一枪送她上路。

安比尔快要放弃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别说药品，就连一个干净的注射器都找不到，她垂头丧气的盯着窗外燃烧的街道，聆听着附近维军士兵的喊杀声，枪声居然越来越远了？

听起来不妙，这意味着前线似乎崩溃了，自己在敌人的后方。

就在此时，在医疗所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奇怪且突兀的响声，这声音顿时被敏锐的安比尔注意到了。

长时间的巷战让她的感官锻炼的极为出色，动作干脆利落，少女握住自己的步枪，朝着发出动静的地方迅速摸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医疗所房间的尽头，安比尔忽然瞪大眸子。

她正对着房间的窗户，那轮血色明月把她的身影映衬的格外清晰。

敞开的大门后，是一个发愣的鲁珀男孩，他被突然出现的萨科塔吓到了，耳朵上扬炸毛。

他双手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结合这个空荡荡的医疗所，里面塞着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角落里还靠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胸口开着汨汨流血的大洞，视线抽搐着。

男孩看到安比尔愣了一下，表情带着恐慌，但是反应很快，立刻后退几步，打开背包，示意自己任凭处置。

安比尔拿枪瞄着男孩，不敢轻易靠前，她知道该死的维多利亚政府给平民发放了手榴弹，就是寄希望他们能跟进入城市的同盟国士兵同归于尽，保卫这座城市到最后一个人。

在铺天盖地的宣传号召下，有许多走投无路的平民都会选择这样做，她也有许多粗心大意的战友因此丢了性命。

毕竟，谁能料到一个头上系着蝴蝶结，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菲林女孩，其实包里装了十多颗致命的手榴弹呢？亦或者一个菲林妇人看似心存善意，结果走到身边就会用力抱住你拉开手榴弹一起炸的粉碎。

这里从来不缺给维帝国卖命的耗材，该死的维多利亚人在把战争转嫁给平民，让每个进入城市的同盟国士兵精神紧绷，把平民和敌军一视同仁，要么直接射杀，要么让他们滚远点。

安比尔小心的朝破烂的背包里看了一眼，这里应该已经被这个男孩扫荡过了，背包里面有一支重要的源石抑制剂是她需要的东西，除此之外，食物很少。

安比尔看了一眼严重受伤的鲁珀女人，又看了看这个男孩，不知道这个女人跟男孩什么关系，但很明显，这支药剂是男孩用来救她的。

在他哭丧的目光中，安比尔只拿走了那支源石抑制剂，然后紧紧盯着男孩的脸，防止他突然冲上来，她缓缓原路退回，离开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那哭声是那么绝望。

……

外面还在交战，慕斯两人选择继续在超市逗留，看到可莉莎离开后，她蹲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回味那锅美味的蔬菜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汤喝多了，尿意上涌，慕斯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旁边倒在墙角休息的格雷尔，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其实这个时候，就连膀胱里储存的尿液都是平民仅剩的宝贵资产了，这种好东西一般都是不能浪费的，毕竟排出体外的水就收不回来了，恐怖的大围城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干净的水源也越来越难得。

但慕斯确实没法接受……她觉得要是需要靠饮下排泄物度日，还不如死掉算了。

“格雷尔陪我去吧……”慕斯轻轻叫了一声，无奈的清澈眼神里透露着明确的意思，她不敢一个人出去上厕所。

“好，走吧。”格雷尔愣了愣，稍微舒展一下疲惫的身体，跟着慕斯一起从后门溜了出去。

两人走到超市围墙的内侧边缘，旁边是一个炮弹炸出来的缺口，就在这里吧，慕斯有点不好意思的示意格雷尔转过去。

“不许偷看哦！”慕斯攥着手纸，不忘歪头叮嘱一句。

“……”格雷尔一脸平静，以表绅士风度，走到了不会听到任何声音的距离，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在尘土飞扬的战场，他也看到了震撼的景象，一排无边无际的黑色战机在猩红色的天边投下炸弹，不断落到城市的某个角落，让城市的基座（支撑移动城市最上层的一块巨型合金板）也在不停震动着。

他忍不住想，海布里区快要活不下去了，带着慕斯搬到内层区会不会好一些？

在伦蒂尼姆最上层太危险，容易遭遇轰炸和炮击，但如果搬到以往他们都看不起的下层区，似乎又太恶劣了，而且下层区的情况也未必比上层区强多少——也许东区卢绍德才是一个好选择？

格雷尔想着心事，没注意到暗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快速靠近，他跟黑夜融为一体，在距离十米的位置，他才陡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异响，然而这有些迟钝的判断力让他愣住了，从面前伸出一只黑色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是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干枯老人声音，像是在渗人的惨笑着：“小猫，别乱动。”

格雷尔浑身巨颤，瞳孔一阵收缩，面前伸出了一根长长的暗紫色尾刺，上面的针头上滴淌着已经发黑的血液，这跟奇怪的东西发出几声骨骼摩擦的锐响……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