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乐秀窝 > 其他 > 山河入梦来 > 第67章 疏狂

山河入梦来 第67章 疏狂

作者:燕山游侠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10-03 16:11:24 来源:882

黄昏,日渐西斜。

淡薄的夕阳,此刻已然隐没于塞外群山的背后;橘黄色的晚霞,温柔地倾泻而下,轻轻点缀着远近那一弯蜿蜒起伏的雁山山脉,仿佛依稀可见,若隐若现,一如海市蜃楼,光怪陆离。

无疆亭畔,一万黑骑层层布控,负弩,佩刀,踞马,长枪林立,身上甲胄光寒,泛起大片刺骨的幽光。

这个时候,大周天子那辆明黄灿然的御驾,不,准确地说,是这支长长的车队,早已缓缓而至,平稳地停在官道之上;御驾的身前,是三千余名全身金甲,手执长刀,欲以单薄身躯,阻截黑骑凌厉兵锋的御林军卫兵,其实……早在黑骑大举奔袭而来的那一瞬,这三千御林军,就已经抽刀出鞘,并以极快的速度,及时拦在了皇帝陛下的车驾之前,也及时拦在了一万黑骑冲阵突杀的必经之路上。

“起阵!”

发令之人,正是魏国公曹湛;只见,这位出身名门的皇后兄长,当朝枢密副使,高高举起手臂,并未转身朝后,而是竭力嘶吼;尽管,倘若论起率兵征伐的风采,眼前的这位外戚魏国公,自然比不得秦王萧长陵、长公主萧映雪那般光芒万丈,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军方之中就全无威信,起码……在他所统辖的鹰扬、天节两部京营当中,他的话还是具有一定份量的。

忽然,随着曹湛一声令下,左右两翼总计四千多名鹰扬士兵,层层布阵拒马,盾牌如墙,弓箭手居中而立,已经准备挽弓待射。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京营诸军的视野之中,迎面那支清一色身着黑甲,手持长枪的靖北铁骑,在西方天际一抹夕阳的照射下,如旭日东升,熠熠生辉!

阔野之上,黑骑大军恍若山岳,自始至终岿然不动,那面王旗猎猎翻卷,暂时并未展开冲锋。

正当所有御林军与鹰扬卫以为……对面那万余黑色骑兵会就此止步阵前,然后派人来跟殿帅和魏国公两位大人交涉的时候,可事态却偏偏在此时骤变,异象横生!一幕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画面,呈现在了曹湛眼前:

只见,仅仅一眨眼间,黑骑将士几乎同时挺起长枪,枪尖寒芒乱射,勾勒出一片茫茫灿雪,直刺得无数御林军眼神迷离;但是,与此同时,这一万余名虎虎生威的黑甲铁骑,除了提起手中长枪以外,宽大的左手,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握紧了腰间靖北刀的刀柄,整支大军,铺展开了一条冲锋阵线。

明摆着,这支当年曾在沈儿峪一战成名,以八百勇士横绝敌营,大杀四方,直冲扩廓主力,不知斩下多少敌遒首级的北大营黑骑,面对号称“天子亲军”,“皇家卫率”的三千御林军与数不尽张弓搭箭的鹰扬士兵,依然随时都会纵马挺枪,拔刀出鞘,随时都会展开冲锋,将那些挡在身前的可怜虫们碾作马蹄下的肉泥。

黑骑大军的正前方,王旗招展,枪矛拥簇。

旗下,便是萧长陵策马仗剑的英姿,一身戎装的靖北之王,白衣战甲,器宇轩昂,高大的身影,桀骜而又疏狂,倔强地雄踞于飒露紫上,整个人身姿屹立如山,巍然不倒;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剑眉星眸,尤其是那双幽邃不可见底的眼瞳,更是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般明亮,炯然生辉,而他那张白皙而又冷峻的脸庞,又如寒冬腊月里的一方深潭,再配上一头浓密的黑发,高挺的鼻翼,坚毅的轮廓,愈发为他增添了一抹无形的邪魅!

此刻,萧长陵沉稳的目光,宛若两柄剑锋,透过风沙的封障,冷冷地凝视着那辆明黄色的天子车驾;仿佛下一刻……这位枭雄那双灼热的眼神,便会汇聚成一位宗师强者斩出的剑气,挑开薄薄的车帘,一剑刺穿那位天下至尊的身体。

曹湛心里无比清楚,只要黑骑开始奋力冲杀,己方无论获胜还是兵败,都是小事,一旦使得貌合心离的朝廷跟靖北军完全撕破脸皮,皇帝秋后算账,一个枢密副使,加上整个曹氏家族,都担不起这份罪责。更何况,黑骑若真要动手,就自己手下这帮少爷羔子,还不得被对方屠杀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所以,曹湛把心一横,猛然夹了一下马腹,单骑出阵,来到那黑骑锋线之前不足百步,躬身抱拳,大声喊道。

“御前不得列阵,请殿下收兵!”

然而,曹湛的吼声,根本撼动不了靖北之王。萧长陵的面色,永远如同千年寒潭般沉静,未见丝毫波动;少顷,他轻轻挽起缰绳,唇角噙起一抹笑意,竟是那般狂放,那般淡漠,又是那般阴沉如晦。

“魏国公,你的这些弓手,怕是射不穿黑骑的生铁甲。”

这句话的语气极轻,冰冷,刺骨,凌厉,全然不似一位臣子对君主的恭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萧长陵的底气,他的底气,便是来自身后的那一万黑骑,更是来自靖北旗下气吞万里如虎的四十万大军!

“恳请殿下依律行事!殿下若一意孤行,休怪在下无礼!”曹湛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沙哑说道。

萧长陵诡谲一笑,目中寒意骤现,旋即仰天大笑起来。

“天下……尚无人敢拦在靖北战马之前。有胆子,冲阵试试。”

身为四十万靖北军的主宰,萧长陵的铮铮傲骨,源于麾下数十万杀人如割草的大好男儿,源于北伐南征,雄跨三州打出来的赫赫威名,更源于此番万里远征,鲸吞辽东开辟出来的不世之功;煊赫的军功,辉煌的战绩,恢弘的基业,几乎无一例外,全部加持在了这位秦王的身上。正因如此,十年前,他,才敢一身鲜血,白衣执剑,孤身杀上太极殿,大闹帝都;十年后,他又能亲率黑骑,悍然奔袭,拦截御驾。

——这,就是一代枭雄的气魄!

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黑骑这会儿纷纷按下长枪,没有任何要开口说话的迹象,手势已由握刀变成抽刀。

火拼一触即发。

“好热闹啊!”

夕阳西下中,御驾的车帘,缓缓卷起,一国之主的庐山真面,终于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天下人面前。

御林军左右分开,车驾缓缓前行,身穿一袭玄色十二章元服的大周天子萧长耀,帝王之姿傲然绝尘,龙颜凤骨,霸气凌然地端坐于内,他的双目平静,拥有如鹰隼般阴鸷的目光,其眉宇之间……仿佛流露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与自信,这便是身为万乘之君的仪态,凛然,镇定,不动如山。

御驾距萧长陵战马二十步外停下,可是……萧长陵仍未下马,依旧神色冰冷,傲然端踞马背,身形挺拔,宛若一尊高大的武神,纹丝未动。

萧长耀并没有起身,而是漠然地抬起眼帘,青年帝王那双寒冷至极的目光,缓缓扫过四野,官道两侧,数千百姓密密麻麻地跪下,官道上根本站不下这么多人,很多人只能跪在道路两旁的麦田里,此时秋收未到,金黄麦穗撑过了战马的践踏,带着沉甸甸的收获,于微风中两方摇摆。大多数人的心情,有如麦穗一般摆动激荡,守望着远方行来的明黄御驾,凝视着这位九五至尊的圣颜。

震天动地的山呼万岁声中,萧长耀的表情淡漠,眸子里没有太多的变化;很快,大周天子的目光,渐渐从远方收回,转而落到了面前这群岿然不动的黑甲骑兵身上,在皇帝眼中,这些戴着面具的天之骄之,与他们那位骄傲的王一样,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们的战马,即便是面对一代帝王的凝视,他们依旧并峙立马恍如山岳。虽然隔着面具,萧长耀看不清黑骑的表情,但总能感受到一抹澎湃的杀气。

最后,萧长耀凌厉的眼神,又淡淡然落到了萧长陵那张英秀逼人的面容之上,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身为帝王,萧长耀的目光沉肃,如满弦之弓,直直射向靖北之王的眼眸深处,竟似欲将自己这位叱咤风云的弟弟全面笼罩于皇权的威压之下;然而,萧长陵的容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比之皇帝慑人的凝视,他的目光冷冽益甚,仿若一座矗立极北之地的巍峨雪山,瞬间坍塌倾覆,呈现雪崩之势,彻底吞噬了如今依旧苟活于尘世的所有残敌。

两道目光对峙,激荡起大片炫丽的火花!

这样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

终于,还是作为天子与兄长的萧长耀,收敛起了逼视的目光,而是以一种空前平静的语气,缓缓开口。

“阿瞒,好久不见。”

萧长陵望向大周天子那张清润的面孔,沉默片刻,忽然表情十分复杂地冷笑起来,狂放的笑声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更有一丝怎样也无法掩饰的戏谑。

“陛下忘性真大,也没多久吧。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

听到这里,方才还面沉如水的青年帝王,也倏然微笑了起来,萧长耀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指间那枚翡翠扳指,双眼隐隐轧成一条雪线。

风雨欲来,压力极大,山欲倾覆,湖欲生涛。

忽而,一代君王澄澈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了眼前英挺的身影,异常寒漠地注视着萧长陵身后的一万黑骑;皇帝陛下淡淡地看着那些绵延的黑影,薄唇微启,冰冷的声音,幽幽盘旋于车驾上空。

“秦王今日好威风啊!阿瞒,如果朕没有看错的话,你身后的骑兵,应该已经过万了吧。”

“不瞒陛下,整整一万黑骑。”萧长陵脸上的笑容,未有一丝消减,反而越来越炽烈,夹着一抹挑衅的神色。

“怎么?!你这是要把战场从边关搬到朕的面前吗!”萧长耀的语声,还是如往昔般寒冷。

“陛下不要误会,我带我的兵来,只是担忧陛下安危。再者说了,大周宇内,四海之兵,皆是陛下的子民与将士,臣弟的士兵……不就等同于陛下的士兵吗?!更何况,他们,都是我大周最忠诚的战士。”萧长陵目光森寒。

皇帝眼中的萧长陵,面覆寒霜,双目如炬,身姿凝肃地高踞马背,一袭大氅迎风飞舞,孤独地策马立于风沙之中,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傲岸不羁。

“阿瞒现在说话,还是那么得滴水不漏。”萧长耀唇角泛起一丝讥诮的笑容,看着萧长陵一双无所畏怯的眼眸,异常冷峻地说着。

“臣弟毕竟……忠心耿耿。”萧长陵面目宁静,字字诛心。

“上车,朕与你一起进城。”

合上车帘之前,萧长耀温和地往人群里抛了一句话,虽然这句话没有所指,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秦王说的。而且看似冷漠,实则却是内里夹着几丝近近。至于这话里隐着的别的意思,却只有萧长陵能听得明白。

在场众人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陷入震惊之中;随陛下御驾进城,这是何等样的殊荣,即便是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也未曾享受过如此待遇。

未曾料到,萧长陵轻轻扬起马鞭,澹然一笑。

“不必了,臣给陛下带路。”

“佐玉。”

“在。”胡锟踞马抱拳。

“你率黑骑压阵。”

“遵命!”

微凉的塞风之中,一身甲胄的胡锟,静静地坐在马背之上,手里握着的马鞭也慢慢放下;这位历经无数大战的杀胡大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拉下脸部的甲片,又下意识握紧了腰间佩戴的“靖北刀”,转首面向身后黑骑。

“黑骑听令!”

“候!”

一声清亮而凌厉的呼啸声,从黑骑大军的队伍里骤然响起,不知是哪位黑骑骑士在接到胡锟将军的指示后,第一个率先发出号令。

“候!”

“候!”

数十声候字出口,一万黑骑整装待发,已经放下的长枪,重新直挺挺地竖了起来,结成一片密集如同松林的枪丛,霎时枪芒如洗。

“若遇敌踪,全力击杀;伤亡过半时,分兵抵挡,护送圣驾入城。”胡锟于马上振臂,极其冷漠地发出了这道军令。

“是!”

一声骏马长嘶,直直刺破天际!

苍穹之下,萧长陵娴熟地拨转马头,双手紧攥缰绳,然后奋力一甩,伴随着飒露紫发出的一声惊天咆哮,这匹跟随靖北之王驰骋疆场,杀人如麻,纵横天下的千里神驹,便如一道闪电般疾驰而去,马蹄踏碎空气的宁静,以一种无法抵挡的野性与力量,掠过三千御林军的层层结阵,扬起大片弥漫的沙尘……

萧长陵的身后,一万黑骑奔驰若风,紧随其后;大军策马奔腾的一瞬息,如同英雄挥剑破空,驰骋在这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天地,仿佛永无止境。

……

临近傍晚,大周天子萧长耀的明黄车驾,终于隆隆开进锦州。

当御驾入城的那一刻,在整肃威猛的靖北大军长矛甬道中,北渝降将营州刺史冯弘,率领大队黑衣剑士,押着以公孙顺奴为首的北渝王族,在锦州南门前整整排开了六列队形。公孙顺奴捧着王印玺绶,奉上降书顺表,站在晚风之中,身形枯瘦如柴,瑟瑟发抖,活似一具人干。

明黄御驾上的萧长耀,冷冷地凝视着黝黑枯瘦的公孙顺奴,露出一脸厌恶之色,整个人平淡得毫无喜怒。

“进城。”

车驾入城。

三千御林军及鹰扬、天节两部京营,全数驻扎城外,是日,靖北军分兵布控,全面掌控锦州城防。

北渝王宫,养居殿前。

暮色掩映,晚霞染红了天空,雄阔的殿阁飞檐摆动着叮咚铁马,依山而上的北渝王城,巍巍然如天上宫阙。如今,这座王城没有了往日肃穆,亦没有了威慑,群群乌鸦从屋脊飞过,萧瑟的西风,卷起飞旋的落叶,伴着太监宫女匆匆游荡的身影与靖北将士沉重的脚步,这座曾经北渝的王城,倍显落寞凄凉。

萧长陵静静地站立在石阶之上,他的双手负于身后,凝望良久,沉默良久,眼中徒留哀伤。

“秦王殿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个温婉如玉的袅袅女音,仿似一缕春风,柔和地飘入萧长陵的耳畔深处;直至这一刻,萧长陵才从幽沉的凝思之中抽身而出,他木然转身,然而,却见一抹美丽的倩影,盈盈步入了一代枭雄的视野之中。

——那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比起谢婉心的清冷明艳,她的美丽,恰似那精雕细琢的玉兰花,高洁,清雅,美而不妖,艳而不俗。水汪汪的一双美目,宛如寒潭秋水,深邃而寥廓。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庞,搭配着樱桃小口,笑起来时如春风拂面,暖人心田。一袭华丽的衣裳将她的身姿完美地展现出来,细腰如柳,步态轻盈,如同行走在风中的仙子,让人为之着迷。

凌芷兰在绿珠的陪同下,娴静地站在萧长陵身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这个令世间无数女子为之思慕的男人。

“你是……”

显然,萧长陵对眼前的女子已然有些陌生了。其实,这也不奇怪,萧长陵离开上京十年,远赴晋阳,镇守北疆,从前的那些帝都故人,除了婉儿之外,只怕许多人的影子,已经从他的记忆里淡去。

“殿下不认识妾了?!”凌芷兰未免有些失落,一抹淡淡的忧愁之色,浮现在了她白皙如玉的容颜之上。

“你是……芷兰姑娘,宣国公的千金。”萧长陵仔细凝视了眼前女子许久,才算隐隐有了些许印象。

“殿下终于记起妾了。”凌芷兰嫣然一笑。

萧长陵亦是疏朗笑道。

“哦,孤想起来了,孤以前见过你。”

“是啊,自玉带河一别,十年未见,想不到……殿下风采依旧。”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了十年的奇伟男子,凌芷兰容貌上的倾慕之色,便再也抑制不住了,正如她当年第一次遇见萧长陵一样。

“怎么……芷兰姑娘这次是跟令尊一起来的。”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幸再次见到殿下呢。”凌芷兰羞赧地低下头。

或许是听出人家姑娘的弦外之音,萧长陵也不免有些茫然无措,于是,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辽东苦寒,不比京师繁华。姑娘若有不适应的地方,尽可对孤言说。本王尚有军务在身,就先失陪了。”

“殿下请便吧。”

当萧长陵那高挑伟岸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凌芷兰明澈的视线,她的眉梢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俏丽的风韵,清秀绝伦,玲珑如玉。

……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弯潜藏于雁山背后的弦月,褪尽了西沉落日的余晖,高高升于天际,洒下朦胧的月色。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