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乐秀窝 > 其他 > 万历明君 > 第14章 虚空造牌,改往修来

万历明君 第14章 虚空造牌,改往修来

作者:鹤招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9-30 07:37:15 来源:882

朱翊钧在文华殿吃过午膳后才回东宫。

日讲后向来都这样安排。

不过正好,吃过后散散步再午睡,比直接吃了就休息要健康些。

但他回到慈庆宫的时候,却见到宫人神色有些不对。

朱翊钧心中有所猜测,唤来一名宫女:“出了何事?”

那宫女老实回话:“殿下,张大珰之前正候着殿下呢,就被人给带走了。”

朱翊钧一怔:“把张宏带走了?谁的人?”

宫女想了想,开口道:“是司礼监的人,为首的是秉笔太监曹宪于。”

秉笔太监,只在掌印太监之下,是司礼监二号人物,那必然是冯保授意了。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再问,别的事,也不是小宫女能知道的。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无非就是这点手段而已。

看样子,应该是张居正跟冯保通气了。

果真是雷厉风行。

这二人暗中交通他早就知道。

他好歹是开了天眼,后知道五百年的人物,这事现在再怎么隐秘,也抵不过青史记录在案。

只是没想到应对这般迅速罢了。

他上午才在张居正那里露了点马脚,晌午就有动作了,冯保对宫廷的掌握,当真不容小觑。

“张宏回来让他直接来见我。”朱翊钧扔下这句话,就往里走了进去。

张宏是李贵妃做主拨给他听用的,冯保即便要压张宏的权,也不会动张宏这个人,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担心。

他自己犯了个失误,如今被人警惕,也只能认下。

早晚是要扳回来的。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这点情况,还乱不了他的阵脚。

……

朱翊钧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宏跪在门外。

他有些慵懒地靠坐了起来,向门外的张宏招了招手。

张宏连忙匍匐着爬了过来:“主子。”

朱翊钧揉了揉眼睛,随意道:“回来了?没吃苦头吧。”

张宏当即认罪:“奴婢有罪!奴婢之前在针工局当差,留了点尾巴被冯保抓住了,给主子丢脸了。”

朱翊钧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起来吧。”

问题的根子不在张宏这里,是什么事都不重要。

朱翊钧也懒得细问,更没有呵斥他,他还没有自己出了纰漏,迁怒于下的习惯。

没人情味的人主,是短命的。

张宏继续交代:“奴婢几个干儿子被逮进东厂审问了,曹宪于让我随叫随到,倒是没为难我。”

朱翊钧并没有听他说话。

突然想到什么,干脆打断了张宏:“你跟成国公府上有来往么?”

张宏一愣,话题有些跳跃,他不知道皇太子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答道:“有过几次公事上的来往,私下没有交情。”

朱翊钧点了点头,追问道:“你对成国公朱希忠,了解多少?”

成国公一脉,是跟着成祖朱棣起兵靖难,得封的勋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而今的第六代成国公,便是朱希忠。

其人深受皇室信任,在世宗朝时,他便将太师、太保、太傅,三公之位,任了个遍,又熟知兵事,历掌各军。

先帝登基后,信重不减分毫,更是将锦衣卫托付于他。

可以说,这位成国公朱希忠,无论官爵还是权势,都是如今最为显赫的武勋。

他问起这位成国公,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如今文臣有高拱、张居正在侧,内臣之中,又被冯保占据司礼监。

这几人各有各的谋划想法,局势复杂。

他不能被他人的节奏牵着鼻子走。

如今张宏被针对,不管是谁人所为,他都没有介入的道理,否则容易落入某些有心之辈的陷阱中。

他要有自己的谋算!

所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如今也是一样,各自发育各自的。

他不信,自己以堂堂嗣君之尊,只要稳住阵脚,还能败下阵来。

朱翊钧自穿越来后便是这样做的。

无论是如对张宏这般,用人君法度来收服内臣,还是如对高仪那样,用儒家纲常怀柔文臣。

行止举动,都在这个框架之下。

如今,他又将目光看向了,一股天然就依附于天子的势力——勋贵。

张宏悄悄抬眼皮看了看皇太子的脸色,小心答道:“主子,奴婢只跟成国公照过几面,不敢妄言。”

朱翊钧摆了摆手:“直言不讳。”

张宏连忙叩首,斟酌了一下,答道:“主子,先帝曾私下里说,成国公性机敏,善结纳,奴婢以为,先帝圣言,必然不会有错。”

朱翊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性机敏,就是老谋深算,素有城府的意思。

善结纳,那就是跟各个圈子关系都还不错。

看来是个老狐狸。

他坐起身来,直直看着张宏:“朱希忠是不是快死了?”

朱希忠虽然才五十多岁,但在他印象中,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张宏心中一跳,连忙拜下稍作掩饰:“主子,臣不敢乱说。”

“不过……”

“成国公早年掌军事,落下了病根,这两年先帝多次命太医前去看望,今年尤其频繁。”

朱翊钧没再继续追问。

他唤来人服侍他更衣,心中却琢磨起来。

别看朱希忠位居三公,又掌握锦衣卫,权势极大,实则是烈火烹油,月满则亏。

历朝历代勋贵都是与文臣、太监鼎足而立的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但大明朝却不是这样,开国时就杀了一批,之后跟着英宗在土木堡之战上又送了一批,这条腿早就断了。

朱希忠可以说是被世宗皇帝跟先帝,裱起来卖吆喝的勋贵。

这种推出来的头牌,最是岌岌可危。

历史上朱希忠一死,追封王爵,国朝罕有。

可之后呢?

次年,第七代成国公之爵传到其儿子身上,儿子当年就死了。

随后,八代爵位传到其孙子身上,就遇到余懋学等言官,上书褫夺追封给朱希忠的王爵之位。

群议汹汹,皇帝撑了一年,最后还是夺去了朱希忠的王爵之位。

没过多久,这位八代成国公,就自杀了,这一脉也彻底衰落了下去。

什么是烈火烹油,这就是烈火烹油!

朱希忠预料不到吗?未必!

或许正因为有所预见,才如履薄冰,以至于得了先帝那句性机敏,善结纳的评语。

只可惜,被推出来卖吆喝的头牌,身不由己罢了。

这种人物,越是快死的时候,越不敢死。

那么,朱希忠会不会期盼着自己这位新君,能在他死后,看顾好成国公一脉呢?

或者说,新君的政治承诺,能换取朱希忠多少支持?

朱翊钧穿戴好后,挥退了宫女,在房间内踱步思忖。

张宏不敢打扰,静静候着。

过了好一会,朱翊钧才转头看向张宏,开口道:“张大伴,我记得管辖东宫侍卫的,就是成国公的弟弟吧,叫什么来着?”

张宏恭身答道:“主子,兄长忠,弟弟孝,成国公这位弟弟,叫做朱希孝,官居掌锦衣卫事都督,去年八月被先帝点来总管东宫侍卫的。”

朱翊钧啧了一声:“好名字,二人感情如何?”

张宏想了想,回答:“朱希孝这差遣,就是以兄荫得官,成国公自家几个儿子都没排上号。”

朱翊钧了然,能袭爵的,也就嫡子一人,其余儿子要是没荫官,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这荫官的机会可不多。

由此看来,成国公对这个弟弟,确实很好。

他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

张宏连忙低下身恭听。

朱翊钧缓缓道:“其一,你针工局的事,不要纠缠,断尾求生。”

“你写份奏本给我,自陈罪过,我代转给母妃。”

“等上一日,再找个信得过的,去弹劾你在针工局的事。”

张宏恍然大悟。

心服口服拜下:“主子圣心颖悟,奴婢拜服。”

他干儿子被东厂带走,罪过不大,但私下要吃多少苦头就不好说了,他就是为这事心急如焚。

但一旦走正经路子弹劾,这事就不是东厂可以擅专了,多几双眼睛看着,办事就得讲规矩了。

再加上他认罪认罚,这事都不需要审,就能把案结了。

干儿子们丢官罢职免不了,至少人保下来了。

等风头过去了,起复这种事,水到渠成罢了。

朱翊钧又宽慰了两句:“放心,我母妃是个性子软的,伸上去的脸,她向来不忍心打太狠。”

“你干儿子的职司,先吐出来,明里就算了,暗地里赏点什么,你的苦劳,日后我自有计较。”

下面的人挨打了,不能熟视无睹,不然人心就散了,适度的安抚跟承诺必不可缺,朱翊钧珍视着每一分自己能掌握的力量。

但话虽如此。

这是他以穿越前的行为习惯,待人做事。

穿越时日尚短,他对自己君主的身份,还只有一个粗浅的感受。

他哪里知道,张宏纵然有攀附的成分在,可数千年的共识之下,君主大位在其眼中,又是何等高不可攀。

简单一句安抚承诺,却是张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张宏五内翻腾,鼻子一酸,险些失态。

好歹是忍住了,张宏低下头道:“区区贱身,哪里敢劳主子费心。”

朱翊钧没察觉到这为心腹太监的情绪变化,只当他例行客套话。

他接着道:“第二件事。”

张宏凝神听着,却见皇太子突然顿住。

正当他疑惑。

就见朱翊钧话锋一转:“张大伴,本宫以往在宫人口中,应该是个顽劣不堪,天资不高的少君吧?”

张宏忙请罪:“主子……”

朱翊钧打断了他,逼问道:“是也不是?”

张宏知道这位皇太子韬光养晦,胸中暗藏沟壑,可此时却明知故问,让他一时不敢答话。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朱翊钧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看的不错。”

“本宫以前确实不谙世事,性情顽劣。一心扑在享乐之上,对经典、政事都毫无兴趣,甚至视日讲如毒蛇,畏百官如虎狼。”

张宏愕然看来:“啊……?”

朱翊钧继续道:“但此前,本宫梦中见得大行皇帝,对我耳提面命,托付天下,使我幡然醒悟。”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本宫这才奋发作为,以图改往修来,不辜负大行皇帝的期望。”

张宏疑惑更甚,不明白皇太子说这些干嘛?

朱翊钧缓缓收敛了神色,语气淡淡:“按我方才说的,作为大致方向,编几个故事。”

“要掺杂神神鬼鬼,譬如先帝显灵,本宫觉醒天星本命之类。”

“本宫前后行为举止差别要大,此前越是不堪越好,任你杜撰,赦你无罪。”

“另外,要下里巴人,哪怕目不识丁也能听懂,喜闻乐见。”

“还要朗朗上口,附首民谣最好,或者有趣的语句,譬如‘你见过半夜三更的四书五经吗?’之类的。”

朱翊钧看了一眼陷入深思的张宏,问道:“记下了吗?”

张宏连忙道:“记下了。”

朱翊钧附到张宏耳边,轻声道:“你亲自去找成国公的弟弟,让他把你编好的故事转告给成国公。”

张宏一惊:“主子,还请明示。”

朱翊钧解下腰间一块玉佩,这是他加冠时,先帝所赐,成国公在冠礼上亲手为他佩上的。

他交给张宏,说道:“带句话给成国公,就说,成国公乃皇室肝胆,锦衣卫乃天子耳目。”

“国公忍心本宫肝胆俱裂,耳聋眼瞎乎?”

没有多余的言语,这样就够了。

朱希忠既然是老狐狸,他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揽权,最快的途径的是什么?

当然是政绩!

上可使李氏信任,下可得人心膺服。

但是如今手上空空如也,一件事也无,怎么出政绩?

那就虚空造牌!

所谓众口铄金,政绩有没有不重要,别人觉得你有,才重要。

而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如此。

亲政的基础是什么?是聪明首出,有治政之能。

没法体现?那就编故事吹!

只要皇城内外,都传颂着他这位新君,幡然醒悟,修习养德。

只要李氏耳中,不断听到命妇们有夸赞新君的八卦。

只要士林朝臣,都在好奇新君是否如传说一般,法度俨然,想一探究竟。

这不是绩,还有什么是绩?

而这,自然需要遍布朝野的锦衣卫,在市井酒家,将他的寓言小故事口耳相传了。

所以,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成国公朱希忠,就是他绕不开的人物。

这是他对朱希忠的试探,逼着他交投名状,成国公一脉享国朝殊荣,该输诚尽忠的时候也别想跑。

皇室的恩荣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做到这个程度,仅仅是敲敲边鼓罢了,没有涉及具体权柄,不虞各方反应太激烈,同时也是让朱希忠先易后难——投资可以慢慢追加,至少心里面就没门槛了。

朱翊钧并不担心朱希忠会把自己卖了,这位成国公再蠢都不会这样做。

勋贵跟文臣不同,历来都只能依附于皇室。

文臣哪怕罢官撤职,也是一方名士,归乡讲学,都能弄个东林党出来影响朝政。

更别提王世贞那种士林魁首,致仕后也是一方巨擘。

但勋贵不一样,不能科考没个出身,六部九卿,封疆大吏这些实权之位,统统与之无缘。

靠着天子的宠信与赏赐,才能有些体面。

离了皇权站台,就是条野狗,谁都能踢上一脚。

蠢笨之辈是多了些,忠诚却没得挑剔。

大明朝还没出过背刺皇室的勋贵。

朱希忠就算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害怕卷入如今这个漩涡,最多也只能袖手旁观。

至于会不会支持自己,那就得看他眼光准不准了。

-----------------

注1:(隆庆五年八月)命掌锦衣卫事都督朱希孝,总理东宫侍卫。锦衣卫佥书指挥同知余荫,署都指挥同知杨俊卿,同管侍卫。——《明穆宗实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