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无归期 第57章 护驾

行宫存粮不多，到了第三日宫殿外的人便已经断了饮食。即便秦思安顺利控制全州军来救，一路急行军，也要五六日的时间才能回来。宫殿外的人已经开始人心惶惶，唯恐没等叛军攻进来，自己先饿死了，许多女眷抱在一起哭泣，甚至有人开始吵着要回家了。

叶轻语与那些女眷本就不和，再加上身边还跟着陆川，便寻了个人少的角落坐着。

听到叶轻语腹中饥肠辘辘的声音，陆川瞧了瞧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蹲下身，悄悄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递给叶轻语，轻声说道：“避着人些。”

叶轻语接过手帕，扭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打开帕子，见里面放着几根牛肉干，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塞进嘴里，她有些担心宫殿内的父亲叶行舟。

陆川见她模样，便知道她的想法，轻声说道：“叶大人乃是天子近臣，不会饿着他的。”

叶轻语想着也对，便拿出一根牛肉干掰下一小段，用袖子掩着塞进嘴里，剩下的半根藏在袖子里，将手帕里的几根牛肉干包好，又塞给了陆川。

陆川看了一眼，没有接。

叶轻语轻声说道：“我还需要你保命呢，你要保存体力。”

陆川没有说话，将手帕接过来塞进怀里。这些牛肉干都是在经过风化后又压缩腌制过的，专门给急行军准备的，小小一根，虽不能饱腹，但至少不会饿的难受。

叶轻悟无聊，问陆川：“你跟了秦大人多长时间了？”

陆川说道：“三年多了。”见叶轻语仍旧看着自己，陆川继续说道：“我本是凉州营的，大将军杀良冒功，我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却是被诬陷入狱，本来是要在军中问斩的，被秦大人救了，自此之后便跟了他。”

三年前，那时候秦思安已经在刑部有了一定的权力，自己尚未入京，叶轻语感觉好像有些遥不可及了。叶轻语入京不过两年，却是觉得好像一辈子都过去了，焦州好像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叶行舟这三日都留在殿中，已经得知了殿外断了食粮，将刚分得的一块饼藏在袖中，便出了殿。到了殿外，在旁边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闭目养神的叶轻语。叶行舟绕过众人走过去，拽着叶轻语的手，想要从袖子里将自己省下的饼给叶轻语。

叶轻语察觉了叶行舟的打算，在袖子中阻止，又将藏在袖子中的半截牛肉干给叶行舟看了看，轻声说道：“父亲，女儿这里有吃的，不会饿着。”

叶行舟见叶轻语手中的牛肉干，又看向旁边站着的陆川，心中明了了几分，轻声说道：“万事小心，保命要紧。”

叶轻语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行舟起身，朝着陆川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过。

陆川也不多话，抱着剑，朝着叶行舟微微躬身，算是回礼。

此时不能多言，虽然是叛乱，但叶轻语终究是闺阁女子，身边突然出现了男子，还是秦思安的护卫，终究是对叶轻语的名声有碍，所以二人才选了个人少的角落待着。

秦思安带着行玺一路急行，到了全州军驻军地。有了行玺，拿下全州军自然不在话下。秦思安想要的是全州军的权力，如今全州军的大将军是太子的人，秦思安冒险出来，可不只是为了护驾，秦思安便对外宣称原全州军大将军不服从调遣，不遵王命，在帐子里将人砍了，事急从权，直接提任宏涛为大将军，掌管全州军。

秦思安助任宏涛将全州军整个掌握在手中之后才带着军队出发。按照秦思安的考量，等自己回去的时候，皇帝与太子怎么也死一个了，他会省事很多。

终于在第四日的时候，叛军攻了进来。

陆川护着叶轻语，连忙往殿内冲过去，好在陆川在宫门刚破的时候，便带着叶轻语朝着殿门靠近了，在殿门被关的最后一刻，陆川将叶轻语推了进去。

叶轻语回头想要将陆川拽进来，却是见陆川拔出了剑，站在了殿门外。

一门之隔，门外喊杀声，刀剑声不绝于耳，门内哭声不断。

皇帝见状，抽出侍卫的剑，厉声喊道：“都哭什么哭，朕还未殡天，天塌不了。”

帝王一怒，确实是暂时镇住了不少哭声。

叛军就在一门之外，即便叶轻舟比京中闺阁女子见识更广阔一些，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叶轻语悄无声息的靠近叶行舟，若是一定要死，死在父亲身边也是好的，孩子靠近父母，总是要心安一些。

叶行舟察觉了叶轻语恐惧的身体都在颤抖，伸手握住叶轻语的手腕，轻声安慰道：“语儿，莫怕，父亲在。”

叶轻语轻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没有多久，殿门被打开，陆川与几个护卫被踹了进来。陆川挣扎的想要爬起来，却是因为伤重，没能成功，眼睁睁的看着叛军进来宫殿。

荣王提着剑，剑上挂着血滴，原本挡在皇帝面前的人也被荣王的杀意吓退。

荣王缓步进来，站在殿中间，不屑的看了一眼散开的众人，说道：“父皇，您累了，不如写下禅位诏书，立我为新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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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厉声指责道：“逆子，逆子，来人，给朕杀了这逆子。”

众人皆不敢动。

荣王嘴角扯出嘲讽的笑，说道：“父皇，你还在指望着谁？是本王这些懦弱无能的弟弟，还是这个只会勾心斗角，残害兄弟的太子？”说话的同时，剑锋还指向了躲在角落的太子身上。

太子有些惊慌失措的拽过身旁的宫人，挡在自己面前。

荣王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父皇不肯给，儿臣也只能自己来取了。”说着，便迈开脚步，朝着皇帝走来。

突然叶行舟松开了握着叶轻语的手，上前拦在荣王身前，厉声说道：“荣王，你若是就此罢手，陛下看在父子亲情上，定会饶你性命。”

荣王没想到一向以中正立身的叶行舟竟然敢主动站起来拦自己，说道：“没想到如今，父皇身边还有忠臣。叶大人，本王敬你忠义，不欲伤你性命，你且先退下，待本王坐上了那个位置，还要请你尽心辅佐本王。”

“王爷，你若是执迷不悟，即便是你得了这天下，史书上也会记载你是乱臣贼子。”叶行舟竟然丝毫不退，仍旧稳稳地挡在荣王面前。

就在叶行舟松开叶轻语地那一刻，叶轻语的心便提到了嗓子尖上，心中担忧，又不敢上前将父亲拽回。

荣王见叶行舟不肯退，抬剑指向了叶行舟，说道：“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死。”说着一剑刺向了叶行舟的胸口，随即一脚，踹在叶行舟的腹部。

疼痛所致，叶行舟瘫倒在地。

叶轻语忙跑过去，抱住叶行舟，按住叶行舟胸口的伤，急的眼泪都掉落下来，声音颤抖的喊道：“父亲，父亲。”

皇帝见状，直接挥剑就要斩杀荣王，却是被荣王的挥剑，将自己的剑挑落，慌忙后退两步。

叶行舟见荣王仍要上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推开叶轻语，一把抱住了荣王的脚，说道：“有叶某一口气在，绝不允许你伤陛下。”

荣王也没有想到叶行舟竟然如此执着，双手握住剑柄，就要刺进叶行舟的后心处。

叶轻语慌忙掏出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朝着荣王便刺来。

荣王未料到竟然有人敢在这时候不要命的冲上来，忙抬手回防，抬手间竟是被叶轻语刺中了手臂。荣王脚下用力，将抱着自己腿的叶行舟踹开。

叶轻语被荣王抓住手腕，想要挣脱，却是不能，见叶行舟吐出一口血，扭头狠狠的咬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荣王手上吃痛，竟是让叶轻语轻易逃脱了。

叶轻语忙跑到叶行舟身边，抱起叶行舟，焦急的喊道：“父亲，父亲。”

荣王竟是被一女子所伤，心中恼恨，握着剑便要先杀叶轻语。

叶行舟躺在叶轻语的怀中，迷糊之间，看到荣王提着剑刺向叶轻语，忙扭身，将叶轻语护在身下。

就在荣王剑要落下的时候，只听见“铮……”的一声，荣王的剑被打落，一个箭簇扎进了后面的墙壁上，随之又是一箭，射在了荣王的腿上。

叶轻语抱着叶行舟，回头，看到秦思安一身血的，顺着光，持着剑从门外杀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