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武士 第四十二章 世界联合

要“世界联合”的初衷是好的。从前期的经验教训来看，幸存于灾变后的国家各自为政、军事防御能力差距太大，而AWN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应他们的要求四处奔波、去解救燃眉之急罢了。虽然谢天谢地至今他们还能让安全区的总体数量保持稳定、而一些有能力的安全区已经逐渐恢复灾变前的文明秩序，但现在梦魔一旦联合起来变成有组织性的军队，那便不是现在这样勉强应付就能解决得了的。

可要实际准备起来，却相当漫长和艰辛。

说起人类共同体化，并不是一个多么新鲜的概念——联合国本身的成立便是这样一种努力的标志，但真要把那么多拥有复杂矛盾和差异的国家一下子整合到一起去，除了下定决心之外、还要做各个方面的计划：比如这个“世界联合政府”究竟要采用何种体制、比如这个国家的疆域该如何划分、哪些安全区应该被保留或舍弃、居民迁徙路线要如何规划、重要的物资设施要如何转移，等等，而其间涉及到的利益冲突更是让人头大，每一次会议上的各国代表都吵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黑武士联盟内部的这点职权调动，实在是太单纯了。

撤销战略委员会后，黑武士联盟的最高管理权转移至武神议会——一个由六个武神和六个部门主管组成的十二人会议团体，其运作模式简单来说，主管有建议权、武神则有决定权；联盟军的五个师级部队管理权归属不变，作战编制下的军力的实际指挥则委托给指挥部，而对幽灵作战旅的存在，大家依然心照不宣；不过，既然这一作战旅的存在是机密，那么让伊森有一个“见得了光”的、能掩盖他的秘密职务的位置便是有必要的：于是很快，他便被任命为武神议会的议长。

这使得幽灵作战旅的地位变得有些微妙……从单纯的“敢死队”，变成了“议长亲自统率的敢死队”。

不过没有什么人对此表示异议：首先知道这一事实的只有武神议会桌前的十二个人，而这十二个人出于各种原因，要么压根没有多想、要么对伊森满怀信任、要么……不敢多想。

毕竟联盟内部有些传闻着实是令人不寒而栗，譬如他如何抓住前委员们的把柄、逼他们必须卷铺盖走人，譬如六个新上任的部长全都是他调动了一些“政治资源”安排进来的“老熟人”，譬如机动军可以说是约等于他的第二支私人军队：哪怕相信这些说法都是空穴来风，其他五个武神也能感觉到伊森变得与以往大不一样了，起码可以明确的一点是：他的异能成长十分怪异。

一般来说，武神的异能之间是有一定关联的：譬如丹妮卡的一级异能是治疗、二级异能是恢复魔晶储能，绘里奈则在速度和敏捷度上更进了一步……而伊森的二级异能不仅觉醒得最为缓慢、而且也完全改变了原先的变异方向——他竟是拥有了短时间腾空的能力，一下子从渗透类型变成了机动类，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呢？

酒神知道为什么。

“他想要的太多……自然，就会变了。”他站在德尔菲的阿波罗神殿中央，轻抚着残缺不全、饱经沧桑的石柱，笑道，“他想要飞得更高，自然就会飞得更高……只是，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本质而已。”

“但这超出了‘剧本’范围之外，”克里俄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认真严肃地质疑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些行动？”

“剧本，剧本，剧本……瞧你这副对秩序唯命是从的样子，和他们一模一样，而这正是阻碍他们前进的东西：秩序越明确的事物永远是最难融合的。所以，我们得知剧本不是为了执行它……而是为了学会释然。”狄俄尼索斯说教完一番，却又叹气、轻拍克里俄的头，笑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只是‘人偶’……你们姐妹俩都是。”他抬头，看向踩在石柱顶端，懒洋洋地跳着简单舞步的埃拉托，问：“美狄亚呢？”

“还在生您的气呢，”埃拉托一吐舌头，“关于劝说工作我已经尽力啦，应该不会刻意躲着您太久的。”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过去自己和叶珝的影子，现在在酒神的部下里，唯一与叶璟交好的便是缪斯姐妹。最近她一直在为菲丽丝的死伤心、总觉得这个姑娘成了狄俄尼索斯阴谋的牺牲品，和所有人都尽量避免来往——除了潘、克里俄和埃拉托这三个被她当作孩子看待的人。

虽说她这多愁善感的脾性着实麻烦……但不得不承认，这大概就是她令酒神最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

一般人，譬如贝亚托，在经历过那种翻天覆地的痛苦之后会彻底从日神的梦中醒来、接受虚无和混沌；而她，却至今都放不下那些道德和准则。

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悲惨的生命中一定会出现某种更高尚、更美好的东西呢？

这才是令酒神百思不得其解……且为之着迷的问题。

“还是得我直接去跟她说清楚得好……”狄俄尼索斯深呼吸、长吐出这口无奈的叹息，“毕竟寻找‘莉莉丝’和‘共工’的任务，还要交给她和潘才行。”

闻言，克里俄低头在书中翻阅了一会儿，建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剧本，美狄亚夫人会和日神碰面。考虑到她们从前的关系，她应该会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失败的几率也会更大，也不排除她会把这两位大人的存在透露给对方的可能性。让伯爵或者贝亚托过去，会更稳妥一些。”

“找到他们，是上界给我的、除‘完成剧本’之外的唯一请求，也就是说……他们是‘剧本之外’的上界人、于我而言的唯一未知变数。我可不想就让这么有趣的东西轻易被上界夺走……而且伯爵和贝亚托可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打，”说到这里，酒神笑了，如看小孩蹒跚学步的大人，“虽然他们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