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世界天堂地狱 第六十二章——存在意义

如被业火从初始焚烧至今的魔界，每一天都散发着灼热干燥的死亡气息，可在这燃烧大地之中还存在着一片广袤的大海。闷热干燥的环境在这里稍稍有了一些缓解，永远如末日般的猩红天象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只不过这海却是漆黑的，翻滚着的不是温柔沁爽的海水，是一种未知的不明液体，没有散发恶臭也并不是滚烫的，可周围没有一只魔界生物敢靠近。一望无边的洁白海岸线沙滩上看似晶莹剔透的沙粒，其实也只不过是周围飘散至此的灰烬而已，上面还残存的不明生物白骨也让人怀疑，这些灰烬到底是焚烧大地后的残渣，还是千万死亡生物的骨灰。

从龙坟出发，行进了将近半个月，红粉骷髅与大龙巫妖才来到了这里，他们的目的便是寻找并击败强大的魔界生物进行献祭，破除祸津日镜的封印，解开堕落深渊。可是从上一次火河血祭之后，一路上无论红粉骷髅击败了多么强大的怪物，哪怕是落单的恶魔，统领一处的魔君，镜子的大祸召进度都没有丝毫改变，与此同时，带着自己老友古格奥拉姆的灵魂残片，想借助镜子的献祭力量同时复活他的寇德库伊拉斯也有些许失望。不过他也明白，这么简单就能把老友复活，那这家伙当年在死亡天幕下蛰伏了这么久那还真是直接睡大觉睡死过去了。

在一连串华丽的幻影爆破的光华消散后，这片海滩最后一位大型魔兽也被红粉骷髅干掉了，很遗憾，镜子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一向沉稳的红粉骷髅也开始有些烦躁了，她懊恼地看向远远一直观察着她的寇德库伊拉斯，此时这位老者却背过了身，眺望着远方宁静的灰烬之海。

“还不够，”红粉骷髅来到了他身边，“这些魔兽徒有其表，其力量完全还不够格充当祭品。”

“或许之前我们的复原仪式太过隆重了，让这面镜子的口味开始挑剔了呢。”寇德库伊拉斯打趣道，好像这半个月来的一系列失败完全没有干扰到他的情绪。他问道：“之前，这面镜子的献祭仪式，是怎么样的？你可以从中获取些经验。”

看着他的红粉骷髅愣了，那些不好的记忆瞬间涌现，她没有说话，看向了大海，很奇怪，看着这片海，她竟然宁静了下来，哪怕这片海是如此的诡异。

“传说中，在广义世界的海底沉睡着一座城市，那连接着一个未知的领域，居住的东西是突破了三界和堕落深渊的存在，是这个世界诞生之前便存在。但传说，虚假成分几乎在其中占到了很大的比例。”寇德库伊拉斯自顾地喃喃道，配合着迎面吹来的海风，他的话语缥缈如同耳语。

红粉骷髅并不感兴趣，直接转了话题：“所以，你这么想打开堕落深渊，向世界复仇吗？”

“不，不是复仇，我想探究……”

“探究？探究什么？”

龙巫妖沉默了，海风突然大作，扬起了一片灰烬。

“……我要借着堕落深渊，找到这世界的本质，还有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如果我见到了祂，我要亲口质问祂：我们到底是什么，而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为什么要让深渊，让它在每一个千禧年都要降下一次灾厄，”

红粉骷髅惊诧地看向这位老龙巫妖，而他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大海，他平静的眼神里，红粉骷髅看到了在这世界里所有NPC中都不曾有过的光芒，那种光芒却让她不安。她摇着头，似笑般地说：“这个世界就是个游戏，而你们不过是我们创造出的一段代码而已，我们现在进行的也是按照剧本，你想得太多了，这不是你该想的问……”

寇德库伊拉斯的眼神突然收回打在了红粉骷髅上，还是那种平静的眼神，但其让人不安恐惧的程度丝毫未减，他也笑了，这笑声像在嘲讽，又含着怜惜：“你说，是你们这些外界人创造了我们，但我有个问题——你们和你们的世界又是被谁创造的，你们是否也有我们一样的灾难？”

“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同时也是你们悲哀的一点，至少我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你们却不知道。”

“你这只是宗教角度，而生物角度来说，我们是由进化，物竞天择而来的，我们并没有什么造物主这一说。你们这个世界是由我们创造的，一切都有着自己的设定。”

“那你真的确定吗？我们的世界，就如同你说的，是个游戏，可我们这充满了无数的不可思议，可你们的世界却充满了无数的限制，速度不能高于光速，再冷也不能低于绝对零度，一日的新陈代谢都有着时间，永远活不过指定的年龄，你难道没有丝毫怀疑这同样也是被设定好的吗？”

“你这不符合逻辑！”

“你们信仰看不见的东西，我们信仰人可以触摸，看到的东西。我们至少知道自己的农场主，而你们却是枪靶上不知下一枪何时到来的可怜生物罢了。”

红粉骷髅哑语，她表情复杂地看着龙巫妖，其实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可以列出一百个理由与证据一一驳斥这些可笑的观点，可是她没有。设定与被设定，创造与被创造，这种看似简单的关系却蕴含着及其复杂的哲学思想，这些话从一个她认为虚拟的人物口中说出来，简直让她毛骨悚然。

“在你们出现之前，这个世界就毁灭过了两次，又重塑了两次，而现在即将要到来第三次，每一次都围绕着那个深渊，我相信所有的秘密就在里面。第一次神魔大战的众多死亡献祭维持世界的稳定，第二次圣女欧若拉的灵魂献祭再次维系了一段时间，现在至于你，你是想默默接受这已知的毁灭，接受钦定成为要被献祭出去的‘圣女’，还是和我一起反抗，干脆推翻解放这可笑的一切？”龙巫妖的眼神又回到了海的彼端，那蒙蒙的一片，有什么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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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在“沙滩”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就像粉扑扑在粉底盘上，每一脚都扬起了一阵灰尘，又差点陷进去。红粉骷髅双手抱着，漫无目的地在海岸线上走着，默默地看着脚下飞扬的灰烬。

听到寇德库伊拉斯有着如此深意的话语，红粉骷髅差点想退出游戏去异盛举报，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一直以为，龙巫妖寇德库伊拉斯的目的无非是打开堕落深渊，救出被封印在里面的众多魔族和邪神，朝天界进行复仇，却没想到他的目的并非如此。

他有了自主意识，开始思考这个世界，以及自己为何而存在，这在现实世界同样也是一个永恒的哲学问题，在这里明明有着很简单的答案：我们创造了这个世界，一切有着它的剧本。而红粉骷髅觉得那个答案更像是错误的，对于自己的世界，反之亦然。

这到底是他真正的思维解放，还是如同他说的那样，一切都是设定好的？

他说，那千年一次的神魔大战并不是约定好的战争契约，而是世界一次覆灭更新的幌子，那个时刻，深渊就会溢出吞噬这个世界，那和世界末日并无区别，必须要有强大意志的牺牲才能镇压它，继续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这到底是任务剧情如此，还是这世界本是如此，红粉骷髅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游戏，还是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和你说的这一切，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请求我，把你送回下界，回到那个孩子身边？”

龙巫妖最后质问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那个时候她没有回答。与萧强在外面的那番冒险虽然短暂，但已经足够让她体会到梦幻大陆的魅力，可是梦幻世界真正的背景以及圣女欧若拉的历史还有堕落深渊那真实背后后，她犹豫了。

她茫然地望向天，灰扑扑的，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我该怎么办？如果你在的话，你会怎么做？”她自问道，幻想着身边有着萧强的身影，幻想着他会怎么做，可是被他除了插科打诨就是嘻嘻哈哈的固然印象影响，红粉骷髅反而更加乱了。

“或许梦幻世界就是你自己，天生的与众不同被条规限制着，若不是你的反抗，虽然代价大了点，但却获得了今天的自由。他们把这当做一个游戏，可你与他们不一样……你知道了这世界的真实，你将超越他们，成为不朽。”这时，红粉骷髅心底的一个声音说道，明明是自己心里的低语却如此的清晰，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让她打了个冷战。

这时，她听见一阵阵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不远处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魔族人形怪物正趴在地上缓缓前行。红粉骷髅深知魔界怪物的危险，毫不犹豫取出武器进入战斗状态，正要释放出第一层法术时她发现了倪端，那个怪物好像只是吊着口气，在地上残喘。

她疑惑地放下了武器，仔细观察，那个魔兽是一个将近一百级左右的灰烬恶魔，人形怪物，高额的防御，敏捷的速度与火属性攻击之前让她头疼不已，若不是试验需要她都不想靠近这些看着就像被灰烬熏了一身的怪物。此时的这只却像被谁打残至重伤，在地上匍匐爬行，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线。

它发现了红粉骷髅，竟然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可重伤的痛苦让它只撑到了一半便不支地倒了下去，它虚弱地抬起了头，伸出了右手，朝着红粉骷髅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呼声。

那声音竟然是求救的呼声！

一个魔兽竟然朝人求救？！红粉骷髅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到底怎么回事时，只听见空中一阵巨物降临的声音，一个人形黑影重重的压在了灰烬恶魔身上，可怜的怪物没来得及丝毫反抗就被黑影粗暴地从地上拽了起来，那不是拽，是被黑影手中的一把奇异武器给捅了起来，接着像甩刀上的残肉一般剁成了两半甩上天。

这突来的情况再次让红粉骷髅开始警备，还没从魔兽为什么会朝自己求救中反应过来的她更惊讶的发现这个用如此残暴手段手刃一只重伤怪物的人，竟然是寇德库伊拉斯身边的龙巫妖之一，拥有着血巫之称的夏洛特！

他此时的状态极为危险，一身被黑红色的血液浸染，左手还提着一只已经被砍得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怪物的尸体，整个右臂被血气缠绕成了一柄将近两米长的大刀，他双眼猩红浑身散发着黑色的气息，与血液一混合变得更加恐怖。

红粉骷髅瞪着他，稍稍后退了一步，她不清楚这家伙受了什么刺激，但她明白这些龙巫妖是出了名的残忍狂暴，能力更是她之上，现在老寇不在，谁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以身体强韧为著名的灰烬恶魔竟然如此娇弱，夏洛特非常失望，正烦恼怎么这里没有一个怪物能发泄自己最近因不满不遇而凝聚的狂躁时，这让他如此难受的主角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不是大人身边的红人吗，怎么今天有兴趣独自出来游玩了？你们的大事情解决了？”夏洛特笑着对红粉骷髅说，然而那笑容只透露着危险没有任何一丝亲切。

红粉骷髅微微一笑，仰起头，直面着他：“啊，看来，我打扰你的雅兴了，”说完便转身，却没想到在她身后出现了另外一个夏洛特，只是瞬间移动，并没打乱红粉骷髅的气势，“夏洛特先生，从这往东走有个灰烬恶魔族群，那里的数量估计足够了，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你刚刚看到的，就是它们的长老，太弱了，我观察它们很久了，它们族群中之前来了个黑海鲛人喊他们从不毛的灰烬之地移居，移居到这里来捕鱼，搞得它们现在没有以前强大反而一身的鱼腥味。”夏洛特说。

“看来魔兽也知道哪里食物充沛哪里才适合居住啊。”

“但它们放弃了以前的领土，没有了敌人的骚扰以及环境的历练，它们变得不堪脆弱，变成了废物。”夏洛特继续说，他扔掉了手中的尸体，朝红粉骷髅慢慢走来。

看着步步逼近的夏洛特，红粉骷髅可清楚这家伙绝对不是想来和自己来一场辩论的，她继续微笑看着他：“若不是你的到来，它们也许还活的挺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地上的尸体爆炸成了一片血雾，血雾像活了一般来到了夏洛特手中，他看着手中由血雾凝结而成的血球，喃喃地说：“这就是那个黑海鲛人，你闻闻，它的血都是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教唆者，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出来。”

红粉骷髅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并没有威慑到夏洛特反而让他身边围绕的血雾更盛了，他盯着红粉骷髅，继续向前：“本来寇德库伊拉斯大人一直与我们共同思量着如何复活古格奥拉姆大人，你的到来后他不再与我们研究，而是一天到晚和你在一起，想着什么奇怪的问题，还有那面奇怪的镜子。”

红粉骷髅依旧仰着头微笑地看着他，却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紧了些：“你们寇德库伊拉斯大人算是你们的长辈，这么口舌他他知道了不好吧？”

“你去告状啊，就像受委屈的小女生一样，这不是你们魔族最喜欢做的事吗？挑拨离间，蛊惑人心！”

“不好意思，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就不插手了，失礼。”她开始思考该用哪个技能出手，自己的哪个技能能够完全抵御住这龙巫妖的第一次攻击。

夏洛特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红粉骷髅，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着怎么解开镜子的封印打开堕落深渊吗，你还是下一任的准圣女，我突然有个想法，”他又笑了，而这次的笑容比之前的更加狰狞，“干脆用你的血，祭给镜子吧！没准就能直接破开深渊了！”

红粉骷髅心狂跳了起来，她举起权杖指向夏洛特示意他别乱来，可晚了，夏洛特手中的血雾突然窜进灰烬滩中，两人脚下轻盈厚重的灰烬之滩突然变黑，一汪血泉喷涌而出将整个范围内所有的灰烬变成了黑红色的血液，在这血池之中，夏洛特的眼睛变得更加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