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2：心外江湖 第78章 送别

“谢谢。(手语)”

城里，阿瑶打着手语，告诉面前的老人，她并不在意。

老人将小娥抢走的耳坠还给了阿瑶，阿瑶也表示没关系，可老人还是高兴不起来，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阿瑶和侍女面面相觑，别人的事她们管不着，更何况她们也有要事。

老人并不在乎路人怎么看，浑浑噩噩在街道上穿行，差点被路过的马车撞倒。

“喂，没长眼啊！不知道让开？撞死你得了！”

车主脾气很大，骂得也很难听，老人好像没听见，木木呆呆的往城外走。

城外，漫天桃花里

一群人站在这里，他们面前燃放着一个火堆。

那是一个刚点燃的火堆，里面的燃料是一些血肉，是昨夜的战死者。

镇守使的丹药很强，甚至能治愈致命伤，但一切的前提是人没死，丹药不可能起死回生。

昨夜椼城一战，参战的人很少，起码最初参战的很少，毕竟一开始，大多数人都被幻境困住了。

和苏灵韵等人一同行动的，共计三十余人，在进城后的半小时内就几乎减半。

老马死了，那个本地镇守使的队长也死了，老镇守使几乎全军覆没。

现在，三十余人仅剩不到十人。

损失惨重吗？可二十多条命，就救下了这座城。

损失不惨重吗？仅仅三十人就敢直面一座城，数百万人的重围，最后连一半都没活下来。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低头默哀——他们是椼城的镇守使队伍。

这座城原本应该由他们守的，可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幻境。

要不是苏灵韵她们运气好，当时不在椼城，要不是城外的镇守使联手破开椼城的阵法。

今天，来到这里的，都是昨夜最开始被幻境困住的镇守使，他们没有参加最开始的战斗，自然也没那么惨。

至于最开始随苏灵韵参加战斗的那一批镇守使，他们非死即残，现在只能瘫着养伤，怎么可能来这里哀悼战友？

沙沙～

风拂过林梢，带下片片飞花。

花瓣落进烈火中，随着那些逝者一并燃烧。

椼城的城楼上，洛凡尘站在风中，明明眼睛被白缎遮住，但又好像在眺望远方。

他面前是坐在轮椅上的苏灵韵和苏沐然，两人一个断手，一个索性连腰都被踩断了，短时间只能当病号了。

至于灵湘儿，倒是没受什么太大的伤，静静站在一旁。

四周巡城的士兵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也并未管这些，他们在送别，送别死者。

“嗬嗬嗬——”

苏灵韵吐字不清，洛凡尘却明白她的意思，风也看见了，一个佝偻的背影走出了城门。

那老人步履蹒跚，行将就木，一步一步走向火堆。

镇守使们让开道路，看着老人一步一步走向火堆，就像走向自己的坟墓。

(扯)——

灵湘儿扯了扯洛凡尘的衣襟，意思是：他还有救吗？

苏灵韵和苏沐然也投来目光，洛凡尘遗憾的摇摇头。

【昨夜他便已燃烧寿命，须知点火易，灭火难，他的寿元已然到头，命数将近～】

昨夜可不止苏灵韵燃烧了自己的寿命，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苏灵韵一样，有大把的寿命烧。

老镇守使本来年纪就大，剩余的寿命估计一千年都不到，等级还不高。

昨夜要不是洛凡尘帮苏灵韵止住了燃烧的寿命，烧这么一晚上，苏灵韵估计也剩不下几百年寿元。

至于让洛凡尘去止住老人燃烧的寿命，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大家都能看出来，那个老人已经死了。

此刻他不再是什么镇守使，只是一个即将赴死的空壳。

离别是一种煎熬，一个个熟人先他一步离开，所以他也不想等了，他也想去追逐生命的终点。

站在火堆前，老人目光浑浊的看着火堆。

熊熊烈火点亮了他的眼睛，好像也烧尽了他的命运。

眼睛里逐渐泛出光，可能是泪，也可能是单纯的幻觉。

没人说话，老人也不说话。

于他而言，昨夜死了很多人，参战的老镇守使死得只剩他一个了，而现在，他也该走了。

就像日升月落，朝晖夕阴，新的镇守使来到了这里，于是，他们这些止步不前的老东西就该让位了！

火烧得很快，当一缕青烟散去，原地只留一撮尘土。

老人没有说话，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生命走到尽头时，或许会很疯狂，但这种疯狂未必会表现出来，或者说会很平静。

老人捧起一捧尘土，看着风将它们吹散，看着它们在指尖流逝。

四周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伤心？不舍？

或许更多的是惋惜，毕竟这迟早也是他们的归宿。

就像一支烛火，在夜里一点点燃烧，黎明到来，烛火一点点燃尽，完成了它的使命。

晨风一吹，烛火就哗的一下熄灭了。

老人坐在地上，看着漫天飞花，看着远天破败的碑林，一切都归于沉寂。

“他这是，坐化了？”

老人就像枯死的老树一样，坐在地上，气息散去，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空壳。

人们看着那具坐在地上的空壳，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留在这里，要是被尸魅鸠占鹊巢怎么办？可烧了他，是不是不大好？

远方的城楼上，洛凡尘挥挥手，山风过境。

那坐在地上的空壳被风突然吹皱，就像风化了一样，化作满天碎屑，飞尘，消散在风中。

【尘归尘，土归土，结束了。】

……

接下来几天，因为苏灵韵近乎半废，椼城的镇守使推举了新的指挥官，开始新的布防。

外海其余几城虽然损失惨重，险些失守，但最终还是扳回一局，守住了城池。

自此，外海魔潮几乎被镇守使抹平，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镇守使的指挥官们还在构筑新防线，寻思接下来怎么办。

而洛凡尘等人，这几天都待在城里老老实实的。

没办法，一行四，啊不，加上新来的五哥，五人，两人废了，灵湘儿也伤得不轻，得养伤。

洛凡尘这几天可是忙得不得了，城里到处抓药，还得照顾苏灵韵的起居，毕竟她几乎半瘫。

至于苏沐然和灵湘儿，她俩的伤轻多了，恢复起来倒算快，还有五哥盯着，洛凡尘一点也不担心。

……

而此时，城主府则是另一番光景。

阿瑶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小主，他又来了。”

侍女突然出现在阿瑶身后，如同鬼魅，阿瑶倒是没有意外，或者说习以为常。

“让他进来吧！”

无奈的打了个手语，阿瑶收回混乱的思绪。

“哈哈哈，贸然来访，阿瑶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风逸仙踏进院落，入眼便是一个凭栏望眼的美人。

阿瑶无奈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她搞不清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风逸仙倒是不在乎阿瑶掀起的目光，他反而对阿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有点兴趣。

阿瑶的眼睛很漂亮，眉若云烟说的就是这种，再加上那双眼极强的表现能力，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

不过，他不是来干这个的。

风逸仙身边仍旧跟着那两个女侍，他冲两个女侍使了个眼色。

两个女侍心领神会，瞬间看向阿瑶的跟班。

阿瑶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暗卫离开。

暗地里，无数身影离开了这座院子，这次是真的离开——毕竟风逸仙身边的两个女侍是妖皇，没人觉得自己能躲过妖皇的探查。

“阿瑶姑娘，现在这里没外人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想去海祈岛。”

阿瑶皱了皱眉，海祈岛很小，但上面供奉着鲛神像，是鲛人族重地，外族严禁入内。

“殿下，你来自麒麟族，想必主族不会拒绝你的请求。我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了你，你不如直接找大御所(族长）。”

看着阿瑶打手语，风逸仙挑了挑眉。

“阿瑶姑娘，你就甘心沦为他人棋子？笼中困雀？听说他们软禁于你，还封印了你的横骨，让你无法说话。”

“主族所做一切，皆有深意。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所以殿下还是另谋高就吧。”

阿瑶打着手语拒绝，可她知道，风逸仙找她一定是有原因的，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到底想干嘛？是代表了麒麟族，还是仅代表他个人意愿？